辛卯年五月二十五日,死于疫症的人数已经上升至两万多人,京城外尸骨堆积如山,无人安葬,城内也是家家挂白,户户举丧。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就在这个当口,皇帝推出了两位替罪羊的候选人:申广沛与端木瑾。
这两人将在皇宫广场上为他们自己辩解,最终会有一人被百姓们判定为有罪,而被愤怒的老百姓撕成碎片。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招够狠,即便死错了人,以后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怪罪于他。
他只需要一句“不是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朕怎么知道他们会错把冯京当马凉”,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端木瑾自从接到圣旨时起,就一直在等待皇帝收回成命,他更愿意在朝堂上、而不是在皇宫广场上与申广沛一较高下。
那样出现,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罪之人。
但他何罪之有?
不过,当端木瑾站在皇宫广场的高台上时,却彻彻底底的对皇帝死了心。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皇帝忠心不二,即使备受打压也从未后悔过。
在他看来,皇帝即便不如太祖皇帝贤明,但至少不是一位昏君,尽管皇帝喜欢和稀泥,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不会含糊。
但如今,皇帝竟然因忌惮一位先天境界的高手,而把完全无辜的他推入这等境地,真的是让他彻底寒心了。
他拿定了主意,今日即便血溅当场,也绝不会让申广沛好过。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申家所犯下的罪行!
皇宫广场上,群情激奋,百姓们并不知道谁才是害得他们亲人惨死的罪魁祸首,但有罪的人至少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所以,激怒的百姓们无差别地向申广沛和端木瑾投掷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申广沛的身边有申雪君护着,先天境界所特有的护体光罩一打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根本无法近他们的身,真正狼狈的,只有端木瑾一人而已。
人大多都是视觉动物,狼狈的端木瑾和衣着光鲜的申广沛一比,显然申广沛显得更可信一些,于是,便有更多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招呼到了端木瑾的身上。
及至两人都上了高台后,这种攻击才消停了下来。
无辜受到这种对待,端木瑾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待此间事了,他便辞官隐居。
两座高台矗立在皇宫广场上,高约十丈,彼此之间距离数十丈,高台上装置了扩音阵法,他们的辩白会被整个皇宫广场上的所有人听见。
申广沛才上了高台便发出一声轻咳,义正言辞地道:
“老夫不才,居吏部尚书一职二十余载,弹精竭虑,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不料天降灾祸,疫病横生,老夫痛心疾首,并为此彻夜不眠,苦思对策。然,不料有那心肠恶毒之宵小,竟将自身罪责强加于老夫,诬告老夫贪墨赈灾粮食,其心可诛也!端木瑾,你攀诬朝中重臣,贻误赈灾时机,你可知罪?”
他这一番先声夺人倒是成效裴然,百姓们不明真相,纷纷把矛头指向了端木瑾。
各种辱骂充斥着整个广场,端木瑾看着被愚弄的百姓,心中即痛且恨。
片刻后,他才叹了口气,开口道:“申广沛,你说我贻误赈灾时机,可有证据?倒是你,挪用倒卖赈灾粮食,害得灾区百姓得不到救援,你才是这次疫症爆发的罪魁祸首!”
申广沛冷笑道:“你说的这些,难道就有证据?”
“我有!”端木瑾大声道。
不过,他说完后手刚动了动,却突然脸色煞白,因为,在他耳边传来一道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想要你的妻子和儿女活命,就认罪,否则,你将看到他们身首异处的尸体!”
“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呀!”申广沛笑得好不得意。
广场上的百姓们也大声嘶吼道:“拿出来!拿出来!”
然而先前信誓旦旦的端木瑾却脸色苍白地怔在当场,根本没有要拿出证据来的举动。
“看吧,他说的都是谎话,他根本拿不出证据来!事实上,就是他,早就知道了洪灾的事情,却迟迟没有上报,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得不到救援,更诬告老夫贪墨赈灾粮,其实,真正贪墨赈灾粮食的,是他端木瑾!”
申广沛得意地高喊道:“现在,是时候惩罚那些对百姓犯下罪行的人了!”
“杀死他!杀死他!”
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往端木瑾所在的高台涌去。
端木瑾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千古骂名他真的不愿意背,但却不得不背。
骂名总有洗清的一日,但如果人死了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可以死,但妻子儿女何其无辜?
只希望,将来有一日能有人出面洗清他的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只希望,孩子们不要怪他才好。
他把眼一闭,便想从高台之上纵身跳下。
而此时皇帝隐于宫墙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