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一大早就到了江家,“青柏,表小姐醒了吗?”
两人站在门外的柳树下,低声道,江青柏和宋悦同岁,两人气性相投,一直都是好友。
江青柏没有说话,而是慢慢退后两步,眼含深意地打量宋悦。
他换了身崭新的青布衫,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用方巾包裹起来,干净简练。在清晨温和的阳光中,年轻英俊的脸庞充满了朝气,明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眼底有丝莫名的情绪,似忐忑,又似期待。
宋悦见好友一直盯着他看,好像洞悉了他的心思似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故作生气地上前捶了江青柏一下,“问你话呢,你盯着我看什么!”
江青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沫沫醒了,你要见她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宋悦瞪了江青柏一眼,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咳咳,昨日我冒昧出手反而害了表小姐,总要亲口向她道歉吧,”顿了顿,正色问,“现在方便吗?”
江青柏想了想,拍着宋悦的肩膀道:“进去吧,不过你只能在东次间,隔着门帘同沫沫说话,她毕竟不是咱们村里长大的,恐怕……”
“我明白,你放心吧。”宋悦朝好友淡淡一笑,两侧脸颊便露出浅浅的酒窝来,为他添了几分孩子气。
如果沫沫嫁给他,也还不错,江青柏心中突然浮起这样的念头。
屋里头,程沫坐在炕头,隔着纱窗凝视东方的天空,脑海里慢慢盘算着。
昨晚江德把卖豹子所得的四十两银子给了她,加上从程家带出来的,她现在手里也有三百二十两银子了,留出一百两盖房子,剩余的若是全用来置办田地,能买四十多亩上等良田,算得上小地主一枚了,到时候雇佣长工种地,她只需要算算账本,日子照样能过的有滋有味,如果,右手不受伤就更好了……
汤圆坐在炕前的板凳上,手里拿着彩线,正在打络子,久久没有听程沫说话,她好奇地抬头,就见程沫满脸黯然的模样。
“小姐……”
正要劝慰,外头门帘忽的被挑开,传来江青柏清朗的声音:“沫沫,宋悦来看你了,你们隔着门帘说话吧,我也在外面。”
程沫眼里恢复了清明,示意汤圆倒茶给宋悦,随意地道:“宋大哥,那天的事情纯属意外,你无须自责,不管我的手好不好,都不怪你,真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不似一般少女那样甜软,宋悦却觉得十分好听,忙道:“表小姐,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只是这件事的确是我鲁莽,如果可以,我愿意尽我所能帮你,若是你不嫌弃,我……”
“宋大哥,既然如此,我还真有一事请你帮忙,”程沫及时打断宋悦未出口的话,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了,若是挑明后再拒绝,日后见面就会尴尬,“宋大哥,实不相瞒,我想置办一些田地,听小舅说你认识附近的牙侩,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屋外是短暂的沉默。
很快,宋悦平静地道:“可以,不知表小姐何时方便?”他是心思剔透的人,明白程沫大概是打听过他的情况了,所以寻了借口让他还人情,而不是嫁给他。心里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失望,没想到那样英气勃发的女子,也像村中女人一样,嫌弃他的出身。
江青柏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出来宋悦误会外甥女了,只是,若他此时开口,倒像是替程沫开脱似的。
程沫看不见他们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思忖片刻,道:“等我拆了纱线再说吧,我会让小舅提前通知你一声的。”
“好,那宋某就不打扰表小姐养伤了。”宋悦干脆地答,淡笑着拒绝了汤圆递过来的茶盏,转身就走。江青柏自然要送他。
到了门口,江青柏怕宋悦回去自我烦恼,破天荒地打趣道:“宋悦,刚刚沫沫喊你大哥,那你是不是得管我叫叔叔啊?哈哈……”
宋悦睨了他一眼,“如果你觉得自己长得真有那么老,我倒是不介意,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径自往自家的方向走,只是没等他转弯,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想法,程沫知道他与江青柏是好友,却还是以同辈的称呼唤他,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当然,他绝对猜不到,程沫的确纠结了一番对他的称呼,叫叔叔吧,两人相差三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叫少爷公子,村里人都没有这种习惯,只有地主富豪家的儿子才能当此殊荣,想来想去,索性以平辈称呼,反正江青柏年轻,不会讲究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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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程沫伤的只是手骨,一个月后,外伤已经完全复原,只在细白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程姑娘,你的手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再好好疗养一个月,应该可以拿碗筷杯子的。”王盛替程沫仔细检查后,捋着胡子道。
能够拿碗筷,生活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在江青柏看来,这已经是大好的消息了,程沫虽然有些遗憾,却不愿长辈替她担心,脸上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容。
“王爷爷,你看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