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年少肝胆雄(9)
很多人心里闪过很多种念头,可这些都不妨碍孔晟来到丹墀之下,面向皇帝拜了下去,朗声道:“陛下,臣孔晟,奉命率宿卫进宫缉拿要犯,单凭陛下吩咐!”
皇帝缓缓起身,神色依旧平淡:“孔晟,在你交割禁军兵权之前,这是朕交给你的最后一项使命,希望你不要给朕出岔子。”
孔晟凝声道:“陛下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皇帝和孔晟的对话,让所有长安权贵听了心内惶然,心说这搞了半天原来是皇帝的安排?皇帝要干什么?缉拿要犯?谁是要犯?皇太子李豫还是朝臣宗室?这不是扯淡的事情吗?
但有些政治敏感的人却眼眸闪烁,猜出了几分。譬如李泌和杜鸿渐。
“宫外动静如何?”皇帝淡淡道。
“长安城门紧闭,全城戒严,宫城四门封闭,禁军一万人将皇城包围,不要说叛贼,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请陛下放心。”孔晟也是淡淡道。
禁军本来就在孔晟的掌控之中,而且,值守宫城和皇城乃至长安城防的本来也都是禁军,孔晟一声令下,全城戒严,再有神龙卫的辅助,如今这皇宫之内完全就是禁区,没有皇帝或者孔晟的命令,谁也别想擅自进出。
皇帝和孔晟的对话与其说是皇帝在询问,还不如说故意说给殿中某些人听的,让他知道大势已去,皇帝下了无与伦比的决心,这一次要做得彻底果断。
长安权贵心内忐忑不安,各自用复杂的目光投向丹墀之上神色冷漠的皇帝,眼前的皇帝变得像陌生人一样难以理解,与往日那个优柔寡断的焦虑不安的皇帝截然不同。
皇帝缓步走下丹墀,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几度:“朕自登基以来,平乱复兴,日夜忧思难忘,可以说没有一天不在为我大唐光复而殚精竭虑。所幸,于今叛乱将定,叛贼史思明偏安河东一隅,郭子仪大军正在徐徐剿灭,应该用不了多久,大唐将复盛世华年!”
“朕每日都在想,如何能当好这个皇帝,如何能不让天下人失望,如何能不负列祖列宗的期待,如何能不做一个昏君,而做一个有为的明君。”皇帝的声音微微有些激动:“朕扪心自问,没有半点私心,朕操劳国务,从无半点懈怠,歌舞女色,朕自始至终自律远离,这些,诸位臣工应当看在眼里。”
李泌和杜鸿渐等人心情复杂,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励精图治,乃天下臣民之幸!大唐之幸!”
皇帝说的也是实话。在大唐皇帝中,他算是一个对女色对歌舞享乐比较有自控力的人,与他的父亲李隆基相比,那更是小巫见大巫。李亨至今才几个有过密切关系的妃子,与他的祖辈动辄成百上千女人,没法比。
皇帝冷冷一笑,挥了挥手:“你们不必逢迎于朕!朕心中有数,朕并不圣明,朕在某些人心里,其实就是昏庸无能吧。但是朕告诉你们,朕一步步走到今天,大唐安定来之不易,朕不允许任何**乱朝纲,再次将大唐江山社稷陷于危难之中!”
“朕知道,在尔等当中,结党营私者不乏其人,甚至贪赃枉法者也不乏其人!但朕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朕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要记住,有一点是朕不能容忍的,那就是——”
皇帝突然一个转身,声调变得更加高亢起来:“祸乱朝纲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长安权贵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皇帝肯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难道是太子……不少人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向脸色阴沉的太子李豫身上。
李豫心内暴怒,却又无可奈何。皇帝发作的太突然,太没有前兆,而且手段也太不合常规,竟然选择在宴请回纥权贵诸人的国宴上动手,这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帝无声无息地布局,东宫尽管有很多后手,却都暗藏没有启动,面对皇帝突兀而至的疯狂打击,没有任何办法。
李豫已经明白过来,皇帝八成是冲东宫来的。
但李豫还是有点有恃无恐,他就不信,他这位父皇能公然违反祖宗规制和朝廷礼法,无缘无故将他这个一国储君给罢黜了。
可李豫却不想想,皇帝之所以是皇帝,终极的原因在于皇权独揽,所谓的朝纲礼仪法度都出自皇帝的意志,皇帝可以不顾礼法,做出各种疯狂之事,顶多就是被后世所诟病。但反过来说,史官的笔掌握在当权者和胜利者手里,历史会怎么书写,完全是皇帝说了算。
一旦皇帝撇开所谓的顾忌,就是无缘无故甚至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皇太子给罢黜了,也就罢黜了。外人至多就是议论几次,而朝臣宗室们顶多就是无力地反对两声,那有什么用?
远的不说,当年太宗皇帝李世民诛杀兄弟骨肉夺去皇帝之位,将高祖皇帝李渊威逼退位,这违背不违背大唐礼法?但结果如何?
再往前,武则天以后宫女子之身掌权篡位,甚至登基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天下人又能如何?数十年过去,恐怕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女王当政。虽然后来武氏将皇位还给李氏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