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谁和谁的局(2)
李揆竟然将战火燃烧到了自己头上。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孔晟坐在那里眉头猛然一挑,面上浮起一抹明显的怒色。
当时李俶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确是下达了那么一道调兵军令,命孔晟率军追击安庆绪。但孔晟考虑到一则洛阳局势不稳,二则安庆绪残部分散在河南河北各处,凭夏邑军这两三万人想要将之围攻歼灭根本就不现实。
而真要是引起了安庆绪的亡命反击,纠集所属残部与孔晟对战,单单凭借孔晟麾下的三万夏邑军是扛不住的。孔晟对此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郭子仪李光弼三十万大军围困在邺城的安庆绪,都惨遭大败,何况是区区夏邑兵马!
因此,孔晟就向李俶和朝廷上疏解释,其实后来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这算哪门子抗命不从?李揆拿这说事,直接触及了孔晟所能承受的底线。
当然,孔晟心里也很清楚,这完全是楚王李俶的授意,主要目的是借机发难。
赵王李系有些担心地望着孔晟。李系是相对最了解孔晟个性的人,知道李揆这番话已经彻底激怒了孔晟,而接下来,孔晟必然反弹和反击。
果然,孔晟缓缓起身,上前两三步,冷视着李揆淡漠道:“尚书大人,你可知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揆冷冷一笑:“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惋惜于战机的贻误,议论战局,绝非是有意针对长安候个人。”
孔晟讥讽的笑了:“你口口声声说孔某抗命不从贻误战机,高谈阔论朝廷平叛,但在孔某看来,尚书大人没有上过半步战场,不过是信口开河纸上谈兵罢了。”
李揆脸色涨红,反驳道:“长安候,本官乃是文臣,统兵打仗是你们武将的事儿,你却讥讽本官不上阵杀敌,真是强词夺理!”
“其实严格说起来,孔某也是一介文士。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间像孔某这样奔赴国难,无畏生死的士子之辈,不知凡几,既然我等都能上阵杀敌平叛,尚书大人为何又不能?”孔晟的反击不疾不徐:“莫非尚书大人贪生怕死不成?”
李揆老脸更红:“你……长安候……你这番话纯是无理取闹!本官辅佐陛下料理国事朝政,岂是你所能妄言揣度?”
孔晟讥笑一声:“庸臣误国,仅此而已!”
李揆勃然大怒:“长安候,你若再出口伤人,休怪老夫面见陛下,奏你一本!”
孔晟心里冷笑起来,心道你也就只剩下向皇帝告状这点本事了,告就告,老子怕你个鸟毛啊!
孔晟冷冷回应:“难道只许李尚书放火,不许孔某点灯?这世间哪有这种道理?孔某自夏邑整军起兵以来,没有得到朝廷一斗粮草和一文军饷,全凭个人之力募兵养军,先后历经数十战,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浴血奋战,这才在叛军的势力地盘上打开局面,为朝廷坚守着最后一片净土。”
“当时河南各州郡驻扎叛军兵力高达30万人,而我夏邑兵马与睢阳张中丞所部累加,才不过两三万人。敌众我寡,叛军先后纠集十余万大军进攻睢阳、夏邑,李尚书和诸位可知吾等是怎么坚守和坚持下来的吗?”
孔晟环视众人,目光炯炯:“全体将士儿郎拼死血战,睢阳和夏邑战场上白骨盈野、血流成河,为国捐躯者甚至连名姓都没有来得及留下!可我等血溅河南忠诚为国的艰苦卓绝,舍生忘死的流血牺牲,却被李尚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统统抹杀了!”
“世人都知我军轻而易举拿下洛阳,却不知为了拿下洛阳,夏邑儿郎所付出的血汗牺牲!其时,洛阳安庆绪拥兵十万,周遭各郡县叛军近十万,而汴州一线守军也多达十万。孔某从夏邑誓师出征,只有三万余人。孔某率这三万多人西征血战,纵横河南,最终逼走安庆绪,光复东都洛阳,其间各种血泪艰辛实难用语言来形容。”
“安庆绪虽然败走邺城,但其尚有兵马数万。而且,安庆绪至邺城之后重整旗鼓,旬日之间,蔡希德自上党、田承嗣自颍川、武令珣自南阳,各率所部至邺城合兵,连同安庆绪在河北诸郡招募的新兵,共约10万人。”孔晟目光愤怒地鄙视着李揆一字一顿道:“李尚书,孔某若是轻举妄动率苦战疲乏的三万夏邑军去进攻拥兵超过十万的安庆绪,不仅辛苦拿下的洛阳保不住,反而会葬送三军儿郎!”
“明知不敌而为之,这不是愚蠢,而是对朝廷的不负责任!是草菅人命!李尚书在此卖弄口舌之利,指责孔晟贻误战机,居心何在?”
李揆的老脸越来越涨红,被孔晟一番义正辞严的话驳斥得哑口无言。而全场众人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孔晟的话或许有些情绪化的成分,但显然也是事实——只是不少人平时没有往深处想,而也有不少人在故意回避这一点,但经孔晟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之后,谁还能昧着良心站出来说三道四?
李揆无言以对。
“你有什么资格妄谈平叛大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等忠诚将士妄加评论?”孔晟扬手指着李揆,怒火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