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凝视着独臂老尼,叹了口气道:“大师真是神出鬼没,手段鬼神莫测,竟然能将孔某从洛阳城中带出来,避过了孔某麾下大军的搜捕,真是让孔某惊讶。”
“贫尼对小施主并无恶意。此番事急从权,也是为了营救小徒苏樱。苏樱,给小施主解穴吧。”独臂老尼单臂一挥。
苏樱没好气地跺了跺脚,柳眉紧皱着,口中嘟囔了两声,这才上前来动作粗鲁地帮孔晟解开了穴位。其实为孔晟点穴是苏樱的主意,对于独臂老尼元音来说,以她的手段,根本不需要这些,孔晟要想从她的手里逃出去那是难如登天。
世间竟然真有如此奇妙的点穴术。孔晟心头暗动,多少对此产生了一些兴趣,准备日后有机会跟穆长风学上一点,至少可以自保吧。
孔晟如释重负,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见苏樱犹自怒眼瞪着他,不由淡淡道:“苏樱姑娘若是不再纠缠下去,孔某自然不会将姑娘视为敌人。否则,即便是孔某如今变成了姑娘的阶下之囚,也断然不会容许你再行刺苏婳。”
苏樱嗤笑一声:“就凭你吗?老娘在你的军中来去自如,取你或者苏婳那贱婢的狗头易如反掌。”
孔晟冷冷一笑:“如果苏樱姑娘不信,不妨一试。”
苏樱呸了一声:“狗官,看你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老娘……”
苏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独臂老尼给打断了:“好了,樱儿,你也莫要小瞧了孔太守。孔太守虽然是读书士子,却天生神力,又经白云子传授了道家上乘功法。如今手中一柄方天画戟,已然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在军中,你万万不是孔太守的对手。”
孔晟一听老尼口中“白云子”,就知道她定然是司马承祯的熟人,而很显然,对方已经在暗中观察了他不是一天半天的时间。应该是比较熟悉他了。
元音老尼笑了笑:“孔太守,贫尼并无恶意,而且,贫尼与白云子是数十年的至交好友,你既然是白云子的俗家弟子,在贫尼面前,也算是子侄晚辈。”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向独臂老尼抱拳躬身:“孔晟见过大师!”
“樱儿一直放不下过去那点恩怨,一路潜行跟随你们从汴州到了洛阳。贫尼放心不下,也就在暗中保护。”元音老尼说到此处,顿了顿,微微一笑,向孔晟投过意味深长的一瞥。
孔晟闻言心内暗道一声侥幸,幸亏没有对苏樱动真格的,只是空口恫吓,否则这老尼岂能善罢甘休。
遑论是剥光衣衫游街。若是自己真的伤了或者干脆杀了苏樱,哪怕老尼与司马承祯是好友关系。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贫尼进洛阳城只为救下小徒苏樱,至于将孔太守带出城来,主要是受人之托,想与小施主当面谈一谈。”元音老尼微笑着,声音非常柔和。
孔晟施礼道:“请大师教诲。”
孔晟知道这种江湖奇人不会口出妄言和谎言,既然元音老尼说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是没有恶意。而且她是司马承祯的好友,自己对师门长辈尊重一些没有什么不妥。
“贫尼曾亲眼见孔太守在战阵之上的勇猛无敌,如斯少年郎,文武双全,不畏生死匡扶国难拯救黎民百姓。确实值得贫尼敬重。”
孔晟汗颜:“大师过誉,孔晟不敢当。”
“这一路走来,孔太守战功显赫,可在贫尼看来,其实同时也造下了无边杀孽。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得放手且放手,以免生灵涂炭……”元音老尼不疾不徐道。
孔晟苦笑起来:“大师,战争之中,岂能没有死伤。官军与叛军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岂能心慈手软?再者说了,叛军肆虐,祸国殃民,若不再将叛乱平息,天下黎民免不了还要继续受苦,死的人会更多。大师让孔晟停手,可这决定权并不在孔晟手上。”
“以杀止杀,不是正道。”元音老尼笑了笑:“当然,贫尼只是奉劝孔太守少造杀孽,好为自己积累福德。”
“大师的话,孔某受教了。”孔晟再次躬身。尽管他觉得这老尼的说教有些莫名其妙,两军交战,自己作为官军主帅,手上难免要沾染上敌人的鲜血。但要说这是杀孽,他并不认同。安禄山叛军肆虐大半个天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老百姓,直接导致大唐的国力无限倒退,这才是真正的造孽。
“贫尼观小施主相貌清古,其实与我佛有缘。贫尼这次来洛阳,就是想劝小施主放下手头上的杀人凶器,抛开这熙熙攘攘的红尘俗世,随贫尼入山修行,假以时日,以小施主的慧根,必然是我佛门中的大成尊者。”
元音老尼的话让孔晟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苏樱在一旁听了都陡然震惊,心道师傅这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要劝孔晟出家?这人少年得志,掌握权柄,如今正是青云得意之间,怎么可能出家为僧呢?
孔晟万万没想到,这老尼竟然是想劝他出家。这种所谓与佛有缘、慧根深重的说辞,根本就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孔晟啼笑皆非道:“大师,孔晟诸多俗事未了,实在难以随大师进山礼佛,这一点,还请大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