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个阴天。淡薄日光透过厚厚乌云折射下来,瞧来阴暗而压抑。
不远处就是城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回眸,白冉冉向着身畔的男子微微一笑,“雪衣大哥,你回去吧……”
司雪衣定定的望住她,深灰眸色中,有着难言的不舍与复杂,半响,方才轻声问,“沫儿,你真的决定了吗?”
白冉冉明白他想问什么,笑了笑,点了点头,“嗯。”虽只是云淡风轻、短短的一个字,漾在唇畔的柔丽笑容,却是那样的百转千回,如过尽千帆,终发现,此心不变。
“他值得吗?”
望着她,这个他深埋心底、无日或忘的女子,即便明知自己早已没有那个资格,即便明知无论是谁,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也终究再也不是他,可是,这一刻,司雪衣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哪里好,哪怕是他曾经那样的伤她至深,到最后,她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喜欢一个人到极点,又怎么会去想值不值得呢?”
白冉冉轻浅一笑,澄澈眼眸,目光一刹柔软而遥远,“他爱我,我也爱他……一切便是值得……”
一字一句,如挂在檐下的风铃,被风轻轻一吹,泠泠响彻在司雪衣的耳畔。
他啊哦我,我也爱他,一切便是值得……
他默声重复着她的话,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当亲耳听到她这样毫无负担的说出口,司雪衣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心中微微一痛。
他突然记起,在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爱他……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也仅仅只是喜欢吧?还未及爱……
曾几何时,司雪衣常常在想,若是当初,若非宇文熠城的闯入,一切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他是不是就可以与那个女子平淡幸福的过尽一生呢?
可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当那个女子在面对宇文熠城之时那种那样浓烈的爱与恨,快乐与痛楚,喜悦与悲伤……
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司雪衣清楚的意识到,原来,她真正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个宇文熠城……
不是他,也不是旁人。
只是宇文熠城。
心似针刺,不会致命,却也叫人疼的清晰。司雪衣阖了阖眸,静静的任由那股漫延在心底的悲凉,将他一点一点的淹没。
白冉冉一双乌黑眸子,在他身上轻轻掠过,触到他脸容上轻浅破碎的悲伤,心中便是随之微微一涩。
“雪衣大哥……”
她轻声唤他,“过去的事情,都早已过去……如今,在你身边,端阳长公主和惗儿,才是你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语声一顿,女子深深望住面前的男人,“如论如何……阿轩,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她唤的是他昔年的名讳,一如从前,他们还在朔安国之时,她是他的沫儿,而他还是她的阿轩一般。
只是,这一刻,司雪衣却如此清楚的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她说的,他身边早已有了妻子与儿女,而她,也早已有了真正倾心所爱的那个人……
世事无常,又或者一切都是注定的。
谁爱谁,谁又与谁在一起,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强求不得。
心,微微一绞,如涩如痛。
白冉冉却是微微一笑,“雪衣大哥,我要走了……珍重……”
“你也是……”
司雪衣轻轻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千言万语,最终,如今能够说出口的,也惟有这一句“珍重”了。
白冉冉笑意轻浅,明亮如融融春光。
转身,眼眸一触,脚步却是生生顿住……城门处,祁清远一身青灰衣衫,孤立于苍古石墙下,忻长挺拔的身影,在暗淡阴翳的天光中,落寞而萧索……惟有一双定定凝在她身上的琥珀瞳仁,无限依恋,辗转情深,如晦如涩……
白冉冉心中一紧,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去。
“冉冉……”
看到她走到他的面前,祁清远开口唤她,嗓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沙哑破败,如同被钝铁磨着喉咙一般,又像是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过话了一般。
“祁大哥,谢谢你来送我……”
白冉冉道。
一句话,让祁清远所有未得及出口的期盼与希冀,尽数化为乌有,破碎成殇。
“冉冉……”
男人哑声唤他,带着最后的一丝乞求与期盼,“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吗?”
白冉冉迎向他灼人的视线,映着他身影的一双澄澈眼眸,有苦涩有不忍,却又是那样的坚定如一,“祁大哥,我已经亏欠了你太多太多,多到也许这一辈子都再也还不清……所以,我才更加不能给你任何虚假的希望,那样的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