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颤,几乎握不紧。
男人低低叫了一声。嗓音沙哑破败,不成样子。
白冉冉低头凑到他唇上,半响,方听得模糊一片的三个字,“夏以沫……”
扯了扯嘴角,许久,白冉冉轻声唤道,“宇文熠城……”
睡梦中的男人,似是感觉到她的存在,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苍白的唇,微微扬起,双手也在她掌心中安静下来,整个人似睡着了的小小孩童。
一刹那间,白冉冉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闷痛的疼痛,一瞬漫延至五脏六腑,突突的跳动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仍是恨着他的,可是,这一刻,当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兀自梦呓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疼痛。
她不想他死。即便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她还是舍不得他死。
就当是还他的吧……毕竟,他此次受伤,也是为着救她……
仅此而已。
深吸一口气,白冉冉站起来想要看看他身上的伤势,手上方一动,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住……睡梦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想要离开,只本能一般紧紧的抓着她,干涸苍白的唇,模模糊糊的呢喃着,“夏以沫……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抓的她是那样的紧,明明人已经虚弱到那个样子,手劲儿却是极大,抓的她指尖一阵生疼。
望着男人痛苦的蹙起的眉眼,白冉冉只觉心头陡然一窒,半响,终还是轻声道,“我不走……”
像诱哄小孩儿吃药一般,“宇文熠城,让我看看你的伤……”
许是这样的安抚,真的有效,男人紧绷的身子,似乎放松了些,只是抓着她的大手,虽不如先前用力,却仍是固执的不肯放,如抓紧着生命中的至宝一般……
白冉冉无奈,只能有些费力的用空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去掀他的衣襟……露出男人胸膛的一刹那,白冉冉眼底的泪水,一瞬涌了上来……
刺客的那一剑,伤在男人的右半边胸膛,从后背到前胸,完全贯穿,尽管已经上了药,但是包裹伤口的雪白的纱布上,还是洇开大片的鲜血,触目而惊心,更糟的是,伤口早已感染,渐渐化脓……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伤,最怕的就是感染,宇文熠城烧的这样厉害……若是她再晚来一步,只怕他真的会挨不过今晚……
白冉冉只觉心底一揪,望着面前男人苍白病容,一时有些怔然。
一会儿,燕归带着些干净的衣衫推门进来,衣服是向客栈的老板娘借的,白冉冉眼下却顾不得换,只将要用的药材,一一告知他,燕归不敢耽搁,立即照着药单去抓药了……
白冉冉拧了干净的帕子,覆在宇文熠城的额上,高烧中的男子,似乎十分贪恋这一点的清凉,身子越发向着她偎了偎。
这一刻,床榻上的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的奄奄一息。
一瞬间,白冉冉只觉眼底一酸,喉咙里尽是苦涩。
换了另外的帕子,白冉冉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男人胸前的伤口,眼睛落到他的左胸处时,手中动作,却是蓦然一顿。
但见,男人的左边胸膛,从心口处直到腰腹,刻着一道细长的伤疤……那伤疤瞧起来已有了年月,虽然经已痊愈,但那狰狞的疤痕,却可以依稀想见,当初这道口子,伤的有多么深……
她与他三年夫妻,无数次的身体纠缠,肌肤相亲……就像他清楚她身上的痕迹一样,她也那样的清楚他身上的每一处疤痕……
就像他左肩处的那三道抓痕,就是当初他挡在她面前,生生的被发了狂的雪豹划下的……还有,他背上有几处昔年征战沙场留下的箭伤……
她很清楚,这道从心口漫延到腹部的伤疤,不在五年前的他身上……
白冉冉下意识的轻轻抚向那道伤痕……伤口并不平整,蜿蜒狰狞,不像是被刀剑之类的兵刃所伤,应是其他什么尖锐的东西……
但无论是被什么所伤,都可以看出,那伤势绝对不轻……
宇文熠城,这五年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个念头,白冉冉指尖一颤,如烫着一般,蓦地收了回来。
无论这五年多来,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与她无关了,不是吗?
白冉冉咬了咬牙,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舌尖溢出来,疼痛让人清醒,女子定了定心神,刚想站起身,燕归便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