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冬日的暖阳,透过厚实的窗纸照进来,竟酝出几分柔和来。
宇文熠城应该上朝去了,她睡得太沉,他什么时候起身的,已经记不清了。
许是昨晚折腾的太厉害,直到现在,夏以沫还是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整个人都似被巨大的车轮碾过一般,说不出的疲乏。
她甚至就想这么躺在床上,再睡过去。
正迷迷糊糊之间,却突然听得门外有隐隐的说话声,像是柔香和翠微的声音……
恍惚间,夏以沫似乎听到她们说到了“娴妃娘娘”四个字,她本有些迷蒙的心,却蓦地咯噔了一下,完全清醒过来。
“柔香……”
她一边起身,一边扬声唤道。
门外的声音,瞬时静了下来。
似迟疑了片刻,方才有人推门进来。
“小姐,你醒了……”
见到她,小丫鬟似有些不自然,停滞了须臾,方才走上前去,帮她宽衣。
而一旁的柔香则道,“小姐,奴婢去打洗脸水……”
夏以沫唤住了她,“我听你们方才在门外,是不是提到了娴妃姐姐?……她现在怎么样?宇文熠城可有放她出天牢?”
正在帮她系着盘扣的翠微,闻言,动作就是微微一僵。
柔香的脸上,亦是难掩的凝重与欲言又止。
夏以沫心中不由的一沉。划过丝丝不详的预感。
“娴妃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夏以沫沉声问道。
翠微瞥了一眼一旁的柔香,嗫喏开口道,“娴妃娘娘她……”
“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夏以沫心中更是焦急。
却听柔香轻声开口道,“小姐,天牢那边传来消息……娴妃娘娘她……昨晚死了……”
如一记重锤,蓦地砸向夏以沫的心口。一刹那间,说不清是茫然多些,还是震惊多些。
“死了?”
夏以沫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娴妃姐姐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我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心头一恸,夏以沫身子微晃了晃,跌坐在了床榻之上。眸中犹是满溢着不能置信的悲痛。
柔香低声解释道,“娴妃娘娘是自尽的……三尺白绫……今早狱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过来了……”
“娴妃姐姐是自尽的?”
夏以沫不能置信的重复着,只觉一刹那间,心底一片混乱,许久,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不会的……娴妃姐姐不会自尽的……她昨天,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的活着……怎么可能?……”
她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
“小姐……”
翠微嗫喏的劝着。眼瞅着她家小姐这副难过的模样,她心中也是又焦急,又难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以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眼下最应该查清的是,顾绣如到底是怎么死的。
心念一定,夏以沫缓缓站了起来,眼中亦不见什么凄楚软弱,只面色仍差些,问道,“娴妃姐姐现在在哪儿,带我去看她……”
“小姐……”
翠微还欲待再劝,她身旁的柔香,却已轻声道,“听闻娴妃娘娘现在暂时被安置在了离天牢不远的一处冷宫的偏殿之中……小姐,让柔香和翠微一起陪你去吧……”
一听这话,翠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夏以沫沉了沉心绪,没有拒绝。
主仆三人向门口走去。
只是,甫推开房门的刹那,夏以沫的脚下,就是不由的一顿……房门开处,宇文熠城就那么站在门外,毓秀挺拔的身姿,背光遮出大片大片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生生的罩在里面……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蓦然见到他的刹那,夏以沫只觉心头陡然一酸,胸口窒了窒,有不能呼吸的惨痛。
宇文熠城望着她苍白一片的脸容,浓黑眉目,不由微微一皱,“你这是要去哪儿?”
夏以沫定了定神,抬眸,盯住他,咬牙道,“娴妃姐姐在地牢里自尽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宇文熠城神情一顿,嗓音却是平淡如水,“已经有人向孤报告了这件事……”
他说的这样的轻描淡写,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容上,甚至没有一丝哀容,平静的就如同说起的不过是最寻常的一件事罢了。
夏以沫久久的盯住他,眼底溢满了说不出的失望。
“已经有人向你报告了这件事……”
夏以沫低声重复着他的话,唇角忽而弯了弯,惨然一笑,“宇文熠城……娴妃姐姐死了……就算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但总归是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一点点的难过吗?……”
听到她如此指责于他,宇文熠城眸中精光一烁,半响,方淡淡道,“夏以沫,在你的眼里,孤就是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