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泠泠嗓音,在幽冥夜色中,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有什么话,等你回宫后再说……”
竟是完全不打算听她说什么。
夏以沫却在他脚步复又抬起之时,道,“陛下若是执意要将我送去青云观,也可……”
轻笑了一声,“只是,别要再将我接回就好……”
女子嗓音极轻,“宇文熠城,你应该知道,我已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不如放我走吧……”
话音虽落,良久,背对住她的男人,却迟迟没有反应,毓秀挺拔的身姿,一动也未动,在烛火摇曳之中,似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有些不真切之感。
夏以沫定定的望了他一会儿,然后转了目光,眼底微涩,心内却是一片平静。
又过了许久,漫长过一个世纪般,宇文熠城方才转身,缓缓向她走去。浓黑眉目里含了些深幽,面上神情却颇为沉静。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
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如幽冽的兰草一样,将她笼罩住。夏以沫只觉身子有些僵硬,她想往后退退,避免与他靠的太近,可是一双脚却如被人定住了一般,紧绷着不知该如何抬起。
宇文熠城定定的凝视住她。
“孤知道,你在生气……”
微启的薄唇,送出恰到好处的轻柔语声,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捞起她垂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极其自然般的为她理了理。他略带凉意的指尖,沿着她的发端,滑至耳畔,似柔软的羽毛拂过,一瞬间叫她从心底长出一股熟悉的颤栗。
夏以沫张了张唇,男人醇如美酒的低沉嗓音,已缓缓响起,“因为阮迎霜的事情,你在怪我……”
语声顿了顿,“但……”
夏以沫却蓦然打断他的解释,“不,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要娶阮迎霜而怪过你……”
笑了笑,“说起来,离国陷入今天的局面,也是因我而起,就算你要将我交给唐国处置,我也毫无怨言……”
眸子微转,避免与对面的男子四目相对,夏以沫继续道,“阮迎霜能够帮的到你,其实我很高兴……”
尽管心如黄连,但如果迎娶阮迎霜,可以令得面前的男人不那么为难,可以令他一心维护的皇权能够继续稳固下去,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成为他的阻碍呢?比起他,她的喜恶,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当她亲口劝他迎娶别的女子之时,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哪怕事到如今,她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对面的男人,静静的听着她说这一番话,一双染了夜色般的眸子,望住她,越发沉得如无边的深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
宇文熠城的声音低沉稳和,如同一潭湖水般静静铺陈在人的心上,“是因为那日危难,孤先救的人,是翎儿吗?”
刻意被掩埋的记忆,因为男人的提及,再一次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她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吗?既然如此,过去这些种种,她还有什么可放不低的呢?
“当时看到你不顾一切的去救俪妃娘娘,我真的有些不能接受……”
微微一笑,夏以沫语气柔和,似在说一件事过境迁、云淡风轻的过往,无喜亦无悲,“但后来我想通了……毕竟,当时,你离俪妃娘娘比较近,救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她撒了谎。哪怕是现在,她也没有想通。只是,当亲眼见到,他明知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人相救,她可能会死在刺客的剑下,还是选择去救上官翎雪,伤她极深……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问自己,他为什么不救她,他为什么不救她,每想一次,都如同被人拿刀子照着她的伤口,再一次一次的狠狠剜着她,让她几乎怨责,刺客的那一剑,为什么没有刺中她的要害,那么她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那些时日,她真的感觉生不如死。
但,人总要学会自救。
所以,她开始为他选择救上官翎雪,却不救自己这件事,不断的寻找理由……她找到了……
当时,他就在那个女子的身边,而她,却离的他那么远,若是他真的舍近求远的去救她的话,只怕她与那上官翎雪都活不了……
她清楚的记得,当为他找到了这样的理由之时,她甚至是感到高兴的……他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不是吗?
她就反复这样的想着,如同催眠一样,直到自己完全相信了方罢。
她甚至不用他费心机来骗她。她可以自欺。
如今回头看,却只觉得多么可笑。
做了这么久的梦,她也应该醒过来了。
虽然从一直精心编织的美梦中清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不是吗?
夏以沫知道自己会适应的。
对面的男子,却仿佛更加不能理解,“那是为什么?”
宇文熠城紧紧盯住她,濯黑眼瞳,像是要穿透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