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夏以沫垂在衣袖里的双手,因为攥的过紧,而变得僵硬,那抵在滑腻掌心的指甲,几乎像是要抠进肉里去一样,任掐的那柔嫩的掌心渗出点点血渍,也不觉痛。
许久,她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回答。
惟有料峭的春风,呼啸着从身旁掠过,刺人心骨的冷。
沉默,如同坟墓。
直到上官翎雪柔媚温婉的嗓音,徐徐在夜色中清幽响起,说的是,“其实,妾身觉得,迎霜妹妹她也只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所以这才提出了这么无理的要求……”
顿了顿,“想来,只要迎霜妹妹这口气消了的话,自然不会再为难沫儿妹妹的……”
可是,那阮迎霜要怎样才肯消了这口气呢?
脑海里蓦地闪过这样的念头,夏以沫心头骤然恍了恍。旋即却是瞬时掠过大片大片的悲哀。
她何时变得这样的卑微了呢?
竟然沦落到期待一个与她分享所爱之人的女子的大发慈悲……
夏以沫,你是怎么允许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嘴角牵扯之中,她听到宇文熠城沉沉嗓音,说的是,“你有什么主意?”
心,微微一沉。
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的狠狠击中了一般。有不期然的疼痛,正从灵魂深处,一丝一丝的渗出来,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
夏以沫无力的将整个身子,都倚靠在背后冷硬的石壁上,仿佛惟有这样,才能让她支撑的久一些。
“依妾身之见……”
似沉吟了片刻,上官翎雪柔声开口道,“不如陛下先将沫儿妹妹送至永安城外的青云观,也不需要将沫儿妹妹休弃,对外只说,沫儿妹妹是为国祈福,带发修行就好……”
语声顿了顿,“待这场战事结束,那时迎霜妹妹也已嫁为陛下为妻,想来就不会再因为沫儿妹妹的事情耿耿于怀了……到时,陛下再将沫儿妹妹迎回宫即可……”
女子最后道,“这样,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假山后,夏以沫静静的听着从那上官翎雪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有一刹那,她真的很佩服她。
她设想的是如此周全,每一件事,每一步,都莫不面面俱到,全无破绽。
若那个牵扯其中的人,不是自己的话,恐怕连夏以沫自己都会觉得她这个法子可行……
但,那个人,偏偏是她。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夏以沫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男人,他会作何反应?
她等待着。
等来的却依旧惟有叫人心碎的沉默。
那个男人,就那么矗立在那儿,长身玉立,犹如芝兰玉树一般,他清俊的脸容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一双古潭般幽深的眸子,却像是倒映着寥寥寒星一样,一刹那间,浮沉着万千锐芒。
就仿佛此时此刻,他正深深陷入沉思……就仿佛他真的在考虑,对面的上官翎雪提出的这个法子,到底会不会真的管用一般……
他真的在想这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夏以沫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人拿着重锤,狠狠敲了一击一样,没防备的砸出彻骨的闷痛。
上官翎雪眉眼如画,似不经意的瞥过她藏身的所在,然后,隐去瞳底的一缕微不可察的残酷笑意,似迟疑了须臾,终究还是决定要说出口一般,“只不过,这个法子,只怕沫儿沫沫她不会同意……”
听得她揣测自己不会同意,夏以沫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果然,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敌人吗?
只是,那个男人,他又会怎么想呢?
埋在胸膛里的心脏,不自禁的揪起,就像是一个等待判决的人,紧张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许久,宇文熠城清冽嗓音,在茫茫深夜里,如同一袭平静无波的湖水一样,沉得经不起一丝波澜——
“孤会让她同意的……”
轻描淡写的七个字,极缓,却是异常清晰,如同被寒风吹散的碎片一样,回荡在早春料峭的空气里,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意外,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可能。
他是如此的笃定,如此的势在必行。
全无转圜的余地。
有一刹那,夏以沫觉得自己好似听清了,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清。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膜里轰然炸开了一样,嘈杂了一切声音,模糊了一切声音。
全身的血液,在一瞬之间,像是全部流向了沟渠,带走了她体内所有的温度,夏以沫只觉手脚冰凉,指尖不受控制的溢出丝丝的轻颤,甚至她想要抬起手来,摸一下发涩的眼角,都做不到……
他说,他会让她同意的……
所以,是他先同意了那上官翎雪提出的法子,所以才想让她也同意的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