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扯过夏以沫垂在膝头的一双小手,将那冰凉的指尖,轻轻握在手中,如攒着世间最值得他珍之重之的珍宝一般,“夏以沫,孤只想对你好……”
缓缓从男人口中吐尽的轻浅嗓音,如回风旋雪一般,一字一句的送进夏以沫的耳畔,轻飘飘的,却又仿佛重若千斤,在她原本沉坠如深渊的心底,激起千层巨浪,一刹那间,跳的飞快。
夏以沫蓦地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旋即,却是不由自主的复又垂了眼睫。
她突然不敢看他,不敢面对他,怕从他的眼中,看到什么与他话中不一样的答案,怕终归这一切都是她的空欢喜一场。
宇文熠城修长的手指,却缓缓抬起她的下颌,迫着她对住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夏以沫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此刻,倒映在对面男人眼中的自己。
“夏以沫……”
宇文熠城轻声唤她,额头相抵,鼻尖抵着鼻尖,清冽嗓音,柔似叹息,“只有你……这一切,孤只为你一个人而做,没有其他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温厚的大掌,轻轻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如此的接近……
他说,这一切,他只为她一个人而做……她是唯一一个被他这样对待的女子……
没有其他人。
只有她。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心,一刹那间,如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有大片大片的苍茫,从夏以沫心底掠起,似无数的快乐,又似说不出来的痛苦,似苦似甜,似喜似悲,似世间所有的情绪,千回百转,尽数淹没。
“宇文熠城……”
喉头哽咽,夏以沫呢喃出声,“不要对我这么好……”
抑压在眸底的滚烫泪意,在这一刹那,终于忍不住,一瞬之间,尽数涌出眼底,止也止不住,“我怕……怕有一天,如果不对我这么好,我会受不了的……”
是呀,他给了她这么多的美好,如果有一天,他突然硬生生的将这一切美好,都毫不留情的收回,她要怎么办呢?
当你尝过了得到的滋味,再失去……世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失去比得不到更残酷。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宁肯从一开始,就不要他的这种好。
因为如果从来不曾拥有过,也就无所谓失去,也就不会害怕失去。
人世间,所有的痛苦,不正是在于苦苦追寻那些逝去的东西而不可得吗?
夏以沫甚至不敢想象,若有一天,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不对她好了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她要怎样承受那些失去的痛苦呢?
她不知道。
只是单单想到那样的情形,想到那样的可能,已经让夏以沫心痛如绞,不能呼吸了一般。
这一刹那,夏以沫如此为自己可悲。
明知道,她这样的深陷,多么危险,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完全的控制不住。
这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吧?
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逃避,无论你的理智,怎么告诉你要远离,却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明知道,前面等待的是一场灭亡,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扑向前去,只为那短暂的一点点的温暖。
却用尽了一生。
舍去了所有。
多么悲哀。
却是逃不过的宿命。
没有人可以违背自己的命运,就像是没有人可以违背自己的心一样。
这个世上,或者什么都可以欺骗,惟有自己的心,是最无法欺骗的。
大片大片的水泽,不受控制的从夏以沫眼底滚落出来,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那些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宇文熠城的指尖,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他的心头一样,炙的他整个胸腔里,都仿佛微微一疼。
面前的女子,这一刹那,卸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坚强,哭泣如幼童,那样的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她就会碎在他的手中,任他为所欲为一般。
“傻瓜……”
清寒眼眸,敛尽瞳底一掠而过的丝丝锐芒,宇文熠城伸出手去,一点一点的拭着从女子眼中不断滚落而出的炙热泪水,男人嗓音极轻极柔,似一场花落如雨,“我怎么会不对你好呢?夏以沫,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像这样待你好……”
眸色微闪,话出口,这一刹那,连宇文熠城自己都仿佛有些恍惚。
一辈子……
那样漫长的人生,说出口,三个字,却不过须臾的时间……
宇文熠城忽而觉得,若是与眼前的这一个女子,一辈子,就像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妥……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冷峻的眉眼,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夏以沫的耳畔,却犹在回荡着从他口中那样轻易而自然的咬出的三个字: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