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间皆是带着笑意,又如何会是当真气恼了,分明是顾念卿极为满意的。
这二人不曾透露自己的身份,原大夫好歹活了几十载,自是能看得出来,这二人断不会是寻常人。
那少年虽生得似一个女娃娃一般精致,只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戾气,却是足以叫人忽视他的长相,仿佛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一般。
至于顾念卿,她自称“洛清”,估摸着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小姐,周身的气度便是这城中知府的女儿,亦比不得她半豪。
“原大夫,后会有期。”顾念卿装模作样的拱拱手,抿了抿红唇,颇为难过的扫视了一番她呆了好些时日的医馆。
若是可以,她倒是宁愿一辈子都呆在这等平静安定的地儿,不要再与旁人算计厮杀。
只她不能。
她还未将休书拿到手,若是她不回京,此生皆会与慕容离牵扯在一起。她累了,不想再这般费力的靠近他。
还有皇后……伤了她,断不能便这般算了。
她素来有仇必报,皇后的深仇大恨,她更是不会轻易忘记。
拎起裙摆,顾念卿极有规矩的朝原大夫福福身,道:“这几日叨扰原大夫了。”
话毕转身,朝着鹿岳走去。
火红色的裙摆飞舞晃荡,女子伸手抓着鹿岳的手,顺势爬上马车,回头冲着医馆中的人笑了笑,一张绝色的小脸上满是天真浪漫的笑意,却无端的叫人生出些许惋惜来。
仿佛她是要去赴死一般,带着壮烈与决绝。
顾念卿将珠帘放下,赶车的是一个憨实的壮汉,看似平常,只双臂的肌肉却是透露出来,此人定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将军,启程了。”壮汉道,马车悠悠扬扬的朝前而去。
鹿岳半闭着双眸,与顾念卿道:“你当真决定回去?若是你反悔,我即刻带你凌国,鹿家不会介意你的身世。”
至于京中的其他权贵,自有摄政王压着。
顾念卿伸手捻起一块糕点,面不改色的放入口中,双眸清澈明亮:“为何不呢?皇后这般待我,我若是不好好儿的报答她这番恩情,岂不是太过忘恩负义了些?她那几个人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眸中的清澈忽然变成淡淡的血红色,带着叫人畏惧的嗜血。
鹿岳望着她的双眸愣了愣,这双眼睛……不,不会的,若是当真如他想的那般,为何卿儿会是燕国丞相的嫡长女?
定是他想太多了。
鹿岳摇摇头,将心中的思绪压下,伸手握住顾念卿微凉的小手。
他记得从前卿儿的手都是温热的,只经过此番刺杀后,却是变成了微凉。
心疼至极的叹气一声,鹿岳低声喃道:“你是当真为着报仇,还是为着那人?”
他不曾忘了,他赶到她身边时,她口中喊着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鹿岳的话,顾念卿只当是听不见。
将手从鹿岳的手中抽离出来,顾念卿垂下眼帘,微微一笑,道:“你呢?先前在医馆中不好问,只你为何又回来了?不,你为何会碰巧便出现在江南?”
若鹿岳说不是来寻她,她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鹿岳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仿佛是刻意冲着她而来的一般。
她回京的路,正是凌国通往江南的路。
“我以为你应是知晓的。”鹿岳眸中深情难掩,道:“自我回到凌国,便茶不思饭不想,听闻你到了燕国的江南,我如何还能呆的下去?亏得我来了,如若不然,怕是此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鹿岳庆幸不已,幸亏他出现的时辰刚刚好,天知晓那黑衣人的长剑挥起来的时候,他只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顾念卿笑嘻嘻道。
“不若以身相许如何?”鹿岳毫不在意的笑道。
以身相许……
亦曾有人这般对她说过,只待到她真的愿意以身相许时,他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无忧,你不必如此的。”顾念卿觉得糕点亦没了滋味,胸口一团郁气凝结:“我怕是……再难爱上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