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你选择了后退,而不是与娘亲并肩。
顾念卿低下头来,望着酒坛子中的桃花酒,吃吃的笑出声来。
只便是不后退又如何了?
她便不曾选择后退,只到了最后,却仍不过是一场空。
“世事总不会如人所愿,当初娘亲与顾相走时,谁又能料得到,最后却是会死于非命。所幸这些年亦并非总是痛苦的,娘亲还有我与长安。”顾念卿道。
她记得娘亲总那般温柔明媚,仿佛从不曾遭受过任何罪孽,总爱笑着与她说——卿儿,娘觉得如今很好。
只是再好,心中亦还是会有遗憾的。
娘亲的情绪总隐藏得太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不知所谓。
“容管事,你可是将我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尸骨收起来了?”顾念卿扭了扭身子,将怀中的酒坛子放到一旁,双眸晶亮,不曾有一丝的醉意。
容管事的酒坛子中还有大半的酒水,闻言微微一愣,苦笑道:“将老爷与夫人的尸骨收起来的不是奴才,是那个人。”
桃花庄,隐藏在桃花园的最里头,能走进庄子中的人少之又少,故而当年容萝当能躲过一劫。
“那人?”顾念卿不解,道:“是何人?”
“奴才不知晓,只在小姐走后,忽然有一日,有一个男子来到了庄子里头,带着老爷与夫人的尸骨。能走进桃花庄中的人不多,这些年来除了小小姐,便只那人来过。每年他皆会进庄子里头,去祭拜老爷与夫人。”
“奴才心中猜想,那人大抵也是念着小姐的。”
只不止是他,这庄子中的任何人都不曾见过那男子,更别说他的身份。
只知晓那男子极有能耐,桃花庄的阵法为难不了他,将容家灭门的那神秘人亦奈何不了他。
“外头有传言说,当年容家被灭门后,知县与知府亦被人杀了,可是那人下的手?”顾念卿拧着眉头,道。
那是何人,既是这般有能耐,为何当初不护着娘亲,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容家被灭门。
“虽无确切的证据证明是那人下的手,只那段时日,那人却是在庄子里住了下来,后来奴才便听人说,知县与知府皆是被人杀了。随后那男子亦不见了踪影,只每年来一趟,却也不会呆得太久。”容管事心中亦是疑惑不已。
顾念卿应了一声,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是出现了那明黄色的身影。
似乎那人,便是在旧宅中的那男子一般。
“他是何时来的?在庄子里都会做什么?”顾念卿继续追问道。
她隐隐觉得,那人许是知晓她的身世。
“前几日还在这庄子里头,只后来却又不见了踪影。每回来的时候,要么便是去祭拜老爷与夫人,要么便是在小姐以前的房中喝酒。”容管事思索一番,道。
最叫他不喜的是,那人皆会宿在小姐的房中。
“他……是不是穿着明黄色的衣裳,面上还遮着银色面具,身侧跟着些暗卫?”顾念卿心头一跳,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容管事果真点头,道:“小姐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小姐在外头见过此人?”
果真是他!
若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尸骨是那人亲自收回来的,那旧宅亦应是被此人买下了。
“他既是能做到这一步,为何当初却是不与娘亲说呢?他瞧着便不是一个普通人,娘亲断不会因着顾相舍弃那般有气度的男子。”
还是那人介意娘亲腹中怀着旁人的孩儿?
若是介意,为何到如今还对娘亲念念不忘,为何要替外祖父与外祖母收尸,为何又要来桃花庄悼念娘亲?
“我不知晓他是何人,只那日我在旧宅中却是见着他了。他与我说,他心中是稀罕娘亲的,他与娘亲初次相见,便是在这桃花庄的外头。他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尸骨在桃花庄,只他是何人,我却又不知晓。”顾念卿摆弄着自己的裙摆,红衣上绣着牡丹,妖冶美丽。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红衣被夜风扬起,如墨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如上好的绸缎一般倾泻在身后。
裙摆上的牡丹随风而动,带着些许生气。
“外祖父死了,外祖母死了,娘亲死了,顾相不是我爹。”
那她究竟是何人呢?
身世成迷,说不得便是哪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的遗腹子,若她的身份当真不堪,确实是不若容芊芊这青梅了。
她如今所拥有的身份,并非她应得的。
“不过是相府的嫡长女?容芊芊,你错了,我不是相府的嫡长女,我是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我的身世,比你还要不堪。你说得对,我配不上慕容离。”
如何配得上呢?
顾念卿想起初见慕容离时,那坐在轮椅上,却难掩其风光的男子,清风霁月,清冷如仙,总叫人觉得舒服。
那般一个男子,她又如何配得上呢?
顾念卿脚步有些踉跄,眼前似乎见着慕容离与容芊芊正缓缓的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