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骏马渐近,横冲直撞将街道两侧的摊子撞飞,马后架着一辆马车,车夫脸色惨白,拼命拽紧缰绳却无济于事。
“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车夫惊恐大叫。
黑马举起马蹄,人群中胆小的已然捂住双眼。
慕容离闭上双眼,罢了,命该如此,怨不得谁。
“小姐,不要!”
白衣女子健步如飞,墨色长发不知何时已散开,随着身体的动作向后飞扬,一张绝色的小脸冰冷凝重。
慕容离睁开眼,高举的马蹄下,女子红唇微启,无声道:不怕。
怕?他自然是不怕的。只被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竟是这般感觉。
顾念卿飞扑上前,一把将他揽住,二人几个翻滚,狠狠摔在一旁。马车嘶鸣呼啸而过,却是有惊无恐。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顾念卿心有余悸,站起身来,一脸怒容:“你傻了不成?容留哪儿去了?身为侍卫怎能将主子独自留在外头!方才若不是有我,你便已是这马下亡魂了!”
“嗯。”慕容离含笑应一声,分明已摔倒在地,却丝毫不见狼狈。
人群仿佛鲜活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这是谁家的小姐,好厉害的身手!”
“可不是吗?便是我身为男子,竟都不敢上前救人。”
“被救下那名男子,似乎是离王殿下!”
“是吗……”
喧闹过后,人群散去。盼归推着轮椅,委委屈屈的踱至顾念卿跟前来。
“小姐,方才吓死奴婢了!”盼归红着眼眶,撅嘴道:“奴婢以为你又要干傻事。”
主仆二人将慕容离扶回轮椅,顾念卿双手撑在两旁,将男子围在中央:“王爷,小女子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多注意身边的情况,您被人算计了。”
马车险些撞伤人,于情于理,车夫都应来道歉赔罪。眼下车夫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连着马车都不见了影儿。
慕容离伸手,正放在顾念卿双手之上,微凉的掌心,正如他一般:“顾姑娘,本王亦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注意你的行为。”
顾念卿神色淡然,若无其事的将双手收回,抱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忽然觉得自家小姐很霸道怎么破!
缩在后头的小丫鬟掏出手绢儿,泪眼汪汪。
“本小姐如今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了,可见命运总是爱开玩笑。”顾念卿推着轮椅,移到酒楼门口。
容留怀中抱着酒壶,正在门口处张望。见着慕容离,先是一喜,随后却沉下脸来。
那不识好歹的顾念卿怎又出现了?
“王爷。”容留不情不愿的朝顾念卿颔首:“顾姑娘。”
不是说好不再有牵扯?竟又眼巴巴的贴上来了,当真是叫人厌烦得紧。
“容侍卫倒是好雅兴,留主子独自一人在外头等候,却不知容侍卫可清楚你家王爷与常人不同。”顾念卿自是知晓容留不悦,但与容留比起,她更是心烦气躁。
“王爷与常人有何不同?顾姑娘眼界高,亦无需对王爷不敬。”容留冷哼一声,与常人不同?不正是在说他家王爷是个毁容的残废?
枉费王爷平日的一片好心,他便说这顾念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念卿淡淡扫他一眼,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慕容离本就旁人不同,并非否认便能掩盖。他比旁人更弱势,是铁一般的事实。
容留却妄想自欺欺人,并将一人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人留在人群中,在她看来是为愚蠢。
慕容离不曾从她的语气中察觉一丝不屑,她神情坦荡,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满。
他很好奇,她在不满什么?是容留将他留在此处险些丧命,亦或是,不满容留意图自欺欺人。
他知晓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但并不因此自卑或不甘。
顾念卿并无恶意。
“容侍卫既要这般想,我自是无话可说。”顾念卿懒得与他解释。
盼归见不得主子受委屈,挺身上前,怒道:“你这人好没规矩,分明是王爷的侍卫,却将王爷一人留在门前,方才若非我家小姐以命相救,王爷早便是马下亡魂!”
容留一心只在美酒上,马车失控时,他仍在与掌柜周旋。
一出门,便见着顾念卿正推着王爷往门口而来。
“王爷,属下失职。”容留愧疚不已,若非他贪杯,便不会有这一出。
如此算来,确是他误会顾念卿了。
“顾姑娘,方才多有冒犯。”
顾念卿挥挥手,自是不会与他计较。容留虽总口出恶言,却是事事为慕容离着想。各司其职,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这家酒楼的酒向来这般?”顾念卿多留了个心眼,问道。
事情太过巧合,容留嗜酒,偏生便是在他索要美酒时,慕容离这头却生出变故来。若是往常,容留断不会毫无察觉,显然设下这一个局的人,极其熟悉慕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