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叛亲离?呵……
顾念卿不甚在意的抬抬眉,何为亲?在她挣扎在生死边缘,每每痛苦不堪时,只冷眼旁观的人,也配称为“亲人”?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在水下的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如若那些人也算是亲人,那她便众叛亲离好了。因为,她从不稀罕他们!
“姨娘,你放肆了。”顾念卿面上并不见悲伤,她淡淡的扫白姨娘一眼,声音中透着一丝清冷:“姨娘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妾室,妄想打压嫡女,单是这一条传了出去,三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姨娘无所畏惧,却总该想想三妹妹是否愿意。”
“谁敢传出去!”白姨娘转头,恶狠狠的瞪一眼身后噤若寒蝉的下人婆子。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带他们来竟还是半分不占优势!唯唯诺诺的,连顾念卿都比不上!
顾念卿不愿再与她多做纠缠,挥挥手道:“姨娘的人不敢,旁人却未必不敢。这相府后院,毕竟还不是姨娘一人的天下。姨娘若是非要如此,我自然也乐意奉陪。”
她要名声做什么呢?放眼整个燕国,谁人不知她顾念卿是个草包美人?何况她身上还有婚约,顶着个废物的名号占着茅坑不拉屎,也是一件乐事。
白姨娘没能教训得了顾念卿,反倒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回去了。
人群散去,顾念卿拍拍手,眼神阴霾。
还是太弱了,以她如今的地位,竟是连一个妾室都能爬到自己头上来。正如白姨娘所说,她是众叛亲离,无所倚仗,怨不得旁人瞧不起她。
可是叫人费解的是,她分明是丞相的嫡长女,为何不受宠到这种地步?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顾念卿歪着脑袋沉思不语,记忆中她父亲似乎很喜欢她,只后来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眼神便不大对劲了。直到她娘亲抱病离世,她被父亲彻底忽略。
“小姐,您不用难过的,相爷和大少爷总有一日会发现您的好。”实诚的小丫鬟盼归以为顾念卿介怀白姨娘那一句“众叛亲离”,忙出声道。
她家小姐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呢?若不是罗氏母女的歹毒算计,怎会如今日这般声名狼藉?她应是站在最高的地方,叫人仰望羡慕才是。
顾念卿笑笑:“我不难过。我不难过的盼归,纵使无人懂我,我还有你陪着。”
有时候,哪怕陪在你身边的人并非多么了不起,只是有她在,你就会觉得充满力量。
顾念卿是个需要力量的人,如若只她一人,自然坚持不下去。可有了这小丫鬟,竟也觉得日子并不难熬。哪怕有一日,原来的顾念卿再回归,她亦无需担忧她们主仆。
因为彼时,盼归必能独当一面。
顾念卿有用午膳的习惯,午时一过,闲来无事,盼归搬了贵妃榻在树荫下,顾念卿懒洋洋的窝在上头,一方丝帕将小脸盖住。
阳春三月,暖阳和煦,空气中隐隐透着青草的香气。再往东,便是相府的花园,顾念卿记得里头栽了好些珍贵的花种——她娘亲从前尤其喜爱芍药。
本是个惬意无比的下午,顾念卿便要沉沉睡去。不想刚闭上双眼,却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
厚实的脚板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后头跟着几个略轻快的声音,布料摩擦,间或有珠钗摇晃的细碎声响。
顾念卿伸个懒腰,无奈的叹气一声,许是人倒霉了便招苍蝇,她注定是个劳碌命。
“盼归,上茶,有客人来了。”
“客人?没有啊小姐!”盼归四下张望一番,院门前空无一人。
只她话音未落,拐角回廊处走出一男子,俊郎的面容,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浓眉下一双如墨的眸子紧盯着眼前领路的丫鬟。他双手自然的背在身后,神色自傲,直到走至院前,眼中露出不耐来。
顾念卿手中捧着缺角的茶盏,神态自若的轻嗅一口,鼻尖微动,片刻后绽放笑脸,似是艳阳般耀眼。
慕皓天一愣,心头微动,忙将视线移开。他上下打量着这看似精致的小院,琳琅楼阁,假山绿荫,再看到梧桐树下破旧的贵妃榻,忍不住皱眉。
强烈的不协调,仿佛这贵妃榻是刻意安放于此一般,不过为博取他同情。
“呵呵,太子殿下。”顾念卿轻笑,抿一口茶,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竟是风情万种。
她低头拨弄着自己的墨发,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卿儿身体抱恙,却是不能行礼了,望太子殿下见谅。”
洛神大人是个极有气性的女子,若要她对着杀害自己的人行礼,她觉得自己会很瞧不起自己。
所幸还能有借口躲过。
身体抱恙?
慕皓天冷笑一声,方才欢儿的丫鬟可都说,眼前这女子竟然将自己的庶妹打成重伤!
他本以为她会溺水而亡,却不想她竟然命好,又活了过来。只是这人活着也毫无意义,于他而言更是莫大的耻辱。
欢儿善解人意,只说不介意他身有婚约。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