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候封已经带着二十名督卫朝府外大门而去,那里早已备了上等的马匹,各个蹄大臀肥,精神焕发。凤长鸣看那一队人皆是一身打扮,只不过除了候封以外其他人都是鹅黄色的抹额,其他妆容别无二致。再看看自己,一身蓝绿色的广袖直裾还是昨天柔昙在灵枢府备好拿过来的几件衣服中特意给他选的。一队人衣着的不同已经把他抛弃在外,不过凤长鸣想,一般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和其他不一样,首先衣着便是不同,这就是为什么宫里的太监衣着都差不多但是皇帝一定要穿龙袍而且还不允许其他人穿,特殊人群就是喜欢搞特殊化。试想这队人马向外一开,最引人注目的定是自己,这个风头他肯定是把候封的给抢了,想到此处不禁心中大畅,顿时舒服不少。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快马加鞭,穿过长街时总能听到脑后的议论,说什么“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出行啊带这么些随从啊?”“哪里是,我瞧着那不是候封候督统嘛!”“连候督统也要给当随从,这家人可了不得了。”
这话说得凤长鸣心里大爽无比,自己爽还不够,又回头挑衅地看了候封一眼,候封咳了咳,假装没看到他,压低了头继续安心策马。
凤长鸣爱出风头,策马跑在最前面,但是前提这是条没有岔路的大道。因为他是不识得路的,每次遇到岔路他都得故意放慢速度,容几个人超过他,这样他知道了路才敢把速度提上来继续前行。
可是不久出了旗安镇,凤长鸣的这条战略宣告失败。原因是前方少人家,连路也不是很清楚,或乱石或平地,凤长鸣分不出个东南西北,只好认怂不再领队,但是依然保持前几名,最起码,也要跑在候封前面。
一队人策马前行,不知道行了多久。前方是一处缓坡,乱石交错,顶出一道岗来。偶有松立两侧,宛如路标。候封一直处在队伍中间,不言不语,此刻突然抬手含住小指,来了个响亮亮的哨子。
这声哨子传到大家耳朵里,大家都勒马停下,似乎在等待候封的发落。凤长鸣也停下马,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听从他的号令,他有些不耐烦,痞痞地看着他:“怎么停了?你要上厕所?”
候封没看他,倒是其他随行的督卫代替候封赐了凤长鸣几个白眼。候封扣着剑柄上光滑的玉石,神色颇为淡定,缓缓地下达指令道:“我们先在旁边的山洞里歇一下脚,商讨一下对策。”
“是!”大家异口同声。凤长鸣挤了眉表示抗议,但是对面人多势众,他要是公然和他们唱反调搞不好他们连路也不告诉他,这就糟了。为了远大的理想和最终的目标,凤长鸣决定忍一忍,所以出人意料地没有抗拒,而是乖乖听话和众人一起下马。候封要求众人把马拴在山岗远处的隐蔽的高丛里,凤长鸣咬咬牙,又忍了一忍,也照做了。
但是下面的事情凤长鸣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
为了养精蓄锐,积极响应养好精神方可百战百胜这条战略战术,候封表示先集体睡一觉。等睡醒了还可以搞个篝火联欢,猎些禽兽来加餐,那时候一边取乐一边商讨,岂不是美哉。
这句话一出,除了凤长鸣其他人都很高兴。于是高高兴兴的其他人大摇大摆地倒头就睡。一时间洞内鼾声如雷口水满地。凤长鸣真是看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指着候封鼻子:“喂!你个戴黑条的。”
候封盘腿贴着洞壁坐下,抬手摸了下深黑色的抹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着急去少浮山,不过我们一行人硬闯过去只是去找死。如果你不介意死的话,尽管自己去,我不拦着。”
凤长鸣瞧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恨声道:“我又不知道路。”
“哦。”他表情淡然,向后一靠,合上眼皮枕起双臂:“那也无碍,不过看在你我交情的份儿上……”
凤长鸣眼中涌起一股期待和激动。
“别指望我告诉你。”
……
候封命令他,说,如果相信我的话现在只管安心歇息就好,一觉醒来,我自会给你答复。
这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休将白发唱黄鸡。凤长鸣这处境当真尴尬,整个人别说话语权,连形体支配权都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无奈,赌气跑到最里面靠着石壁坐下,兀自寻思半晌,又探出头来瞧瞧,众人都静静地或躺或卧地养神,他心里静不下来,眉头紧皱,攥着一块小石子使劲在地上划。
候封在洞口处目无旁人地生了火,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取出小半块儿黑色的炭块儿扔了进去。那是有安神作用的香料,熊熊火苗将那块香料的香气丝毫不留全部焙了出来,整个洞里弥漫着浅浅的抚神香气。不大会儿凤长鸣便觉眼皮发沉,渐渐支持不住,向后一仰便睡了过去。
睡醒的时候暮色四合,惨淡的阳光早已是行将就木,淡淡的霭烟依稀弥漫,似乎浮在乱石之上,整个山岗荒凉一片,叫人看一眼心情就糟糕透顶。
睡前候封曾提议要搞一个篝火联欢,凤长鸣当时只当他是闹着玩儿的,但是看眼下的架势他是要玩儿真的,不,确切的说是玩完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