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忽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他们知道沐阳绝不会开玩笑,更不会无来由的给他们泼冷水。
尤其是刚刚得知了沐阳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他在两次城战中的表现,几大族长无形中已经对他的话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认同。
“为什么呀?”叶雨的笑容还没有散去也僵在了脸上。
“你们不了解血骷军团。”
沐阳苦笑一声,缓缓说道:“也不了解癞九。他们的大军虽然在北门外扎营,可我相信整个黑岩城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尤其是晚上,哨卡会更多,马蹄声也会惊动他们,这里又是荒漠,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他们的视野,一旦被缠住……你们想一下,城里的百姓并不擅骑术,人多必定要用车马,速度必定会慢,而魔军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一旦展开追逐,结果会怎样?”
听了沐阳的话,余华等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再说了,那可是魔族的血骷军团。”沐阳接着说道:“他们最大的喜好是屠城,在过往的一年多里,他们连破二十一座边城,你们可曾听说有哪个城里的百姓从他们的追杀中逃脱过吗?没有,一个都没有!今天一战,在兵力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败了,我相信这是一年多来他们吃亏最大的一次,换个立场考虑一下,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肯定不会。”叶雨插话道:“我想,他们现在说不定正在商量破城后怎么折磨我们呢,你说呢,思思?”
思思抬头看了看叶雨,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难道,唯一的希望,又没了?”严沙一屁股跌坐在躺椅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七伯面色平静的看着沐阳,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直到他说完后才开口道:“魔军围城,逃亡不易,并不意外。沐公子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但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七伯,您说。”沐阳急忙道。
七伯环视了在场的几位家主一眼,缓缓说道:“我说的逃,指的并非普通百姓,而是城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将士和你们几大家族的嫡亲子嗣。”
“什么,我们?”
葛天兵瞪大眼睛道:“我们可都是抵抗魔军的主力啊,我们都跑了,那百姓怎么办?”
七伯扭头盯着葛天兵的脸,冷冷说道:“黑岩部落的祖训中,第一条和最后一条是什么?”
葛天兵怔了怔,他愣愣的盯着七伯看了很长时间,眼睛里忽然泛起了泪花,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舍,得。”
“何解?”七伯的声音更冷了。
“有舍方可得,有弃方能守……”葛天兵话没说完便哽咽道:“七伯,我明白您的意思,祖训更是不敢忘,可当年先祖逃离部落时,那是带着整个部落的老弱妇孺一起走的,我们身为部落的男人,守护者,现在却要丢下族人自己逃亡,我不干!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城里的百姓死在一起,别忘了,我不仅是黑岩军的后人,还是大夏国的军人,是黑岩城的城主!”
听完葛天兵的这番话,其他几位家主也站了起来。
“对,要死就死在一起,百姓也是我们的族人啊,把他们丢给魔军任其屠戮,那还不如死了呢,我严家子弟绝不会逃走。”
“我余家人也留下,如果不能救百姓一起走,那就一起死。”
“我们徐家也不会走,如果真要给部落留下希望,就从普通百姓中选一些年轻男女逃走吧。”
……
看到几位家主一脸决然的纷纷表态,七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厉声呵斥道:“一群蠢货!你们只知道拼命,那族人的传承谁来延续?难道连‘忍辱负重’四个字都忘了么!今日刚经过大战,男人死去了十之七八,让你们逃,是因为……是因为除了你们的族人之外,城里已经没有几个男丁了。”
说到最后,七伯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昏花的老眼中泛出了泪花,忽然趴在桌子上,像个孩子似的放声痛哭起来。
沐阳有些傻了。
屋里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七伯苍老沙哑的哭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是那么的凄凉和悲痛。
渐渐的,葛天兵等人眼里全都泛起了泪花,直到现在他们才想到经过白天一战后,城里的四千男人死去了三千多,剩下了七百多人有一半都是伤者,这场胜利,真的是惨胜,如果魔军再坚持半个时辰,城必破无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边陲男人凶猛彪悍,一向流血不流泪,如若不是真的到了绝望的境地,如果不是真的无助到了极点,他们又怎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哭出声?
这一幕,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一幕,看的人心如刀绞。
这一幕,看的人肝肠寸断。
沐阳忽然想到昨天夜里元老会上发生的事情,曹余严三家为保族人平安想把自己交给魔军,他们又有何错?而今天余华严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