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随此人来到其所住之处,乃是县城内西头一处破烂不堪的房屋。
进入院内便能闻到一股药味及酸臭味,严舆锦衣玉食惯了,如何受得此味,掩面而出,站在院门外。
刘基微微皱眉,咽下训斥之语,留下护卫,只带蒋钦随那人走向屋内。
那人颇为尴尬的看了眼刘基,心中很是感激与钦佩。
屋内只有一张床榻,一名十一左右的少年躺在榻上,听到声响后,微微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可是爹爹回来了?”
那人急步上前,来到榻边蹲下身子,笑道“统儿,好些了没,饿不饿?”
那少年长的十分酷似其父,一张原本刚毅,俊朗的脸,此时因病缠身,变得十分憔悴。
孩子十分坚强的说道“爹爹不必担忧,孩儿好多了,比昨日少吐了几回。”说完后,张嘴又欲呕吐。
那人急忙坐到榻上,将其扶起轻抚其背,孩子也许是腹中已无可吐之物,只是低头呕了些酸水于地上,其味甚是刺鼻。
那人说道“统儿,爹爹帮你请来了一位神医,这次一准能将你的病治好。”
少年扭头看向刘基,颇为懂事的说道“有劳这位先生了。”
刘基看那孩子如此坚强,懂事,心中生起怜爱之心,也被其二人父子之情所感动。
走到近前笑道“你莫要担心,你的病一会就能治好。”
少年微微一笑,复又躺下,其父将厚厚的被盖在其身上,然后站起来让开位置,立在一旁。
刘基凑近后,仔细瞧看一阵,而后又问道“你是不是时常感到浑身寒冷,腹内疼痛难忍?”
父子两个惊讶地看着刘基,少年说道“先生真是神医,一看便知晓。”
刘基点点头,对其父说道“令郎是寒气入体,加之水土不服而生此疟疾。”
那中年人稍稍回想一下,惊道“却如刘县令所说,我们父子前一阵子去了趟中原北地,回来途中,小儿便有些不适,前几天路上又遇暴雨,而后便一病不起。”
后面站着的蒋钦也惊讶的看向刘基,没想到主公医术这般了得。
知道病根就好办多了,刘基信心大增,转身对蒋钦说道“喊来几名护卫,将布打湿蒙住口鼻,把屋内秽物清理一遍。”而后又对那人说道“兄长可将门窗打开,使得空气流通。”
那人心中不解何谓空气流通,但仍依言走到窗前将其打开,屋门过于破损,不能完全大开,其微一用力将屋门拽了下来,放于院内。
刘基又上前掀开少年身上厚被,只盖在其腹部以下。
屋外微风吹进,少年浑身感到寒冷难耐,牙龈紧咬,一声未吭。
刘基暗暗点头,这一对父子皆是刚毅之辈,令人佩服。
等护卫将屋内清扫干净后,刘基吩咐道“你们回县衙内,取一支笔再搬来一些陶器,然后到街上买一只鸡和一些黄纸。”几名护卫领命而去。
经过打扫后,屋内气味好了许多,那少年呼吸也顺畅了些,院门外的严舆觉得好奇走进院中,透过窗户向里张望。
刘基看严舆模样觉得好笑,同时心中暗讨“严舆虽是草包一个,但此次取无锡出力颇多,虽是因其怕死,但功就是功,有机会应该好好安抚、奖励一下他。”
时间不大,护卫们买来公鸡,黄纸,又搬来了三十几件陶器放入院中,其中一大半皆是十分贵重,衙门里的玩意能有便宜的吗?
刘基又命人找来一口大锅,倒入半下子水。
准备好后,刘基从陶器中挑了只做工精细的陶碗,指着剩下的一堆陶器说道“全部砸碎了,扔到锅内,架起大火一直烧。”
严舆听到后,嘴一抽,心中嘀咕,“这败家玩意”,他是众人中最识货的主,这些陶器加起来价值近千两。
站在一旁的那中年人,虽不知价值几何,但也猜到这些陶器十分贵重,而那刘县令却为了给自己儿子治病眼不眨一下的就全砸碎了,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
刘基将黄纸撕成巴掌大,又让人将公鸡宰了,放了一碗血,从护卫手中接过笔,沾了一下,在黄纸上画起了道符。
这年代有很多半仙,方士,所以众人看见道符并不陌生。
刘基手里拿着画好的道符走进屋内,只让众人在外等候,不准进屋内,众人只好站在院内透过窗门向里观望。
刘基走到榻前,温声道“过会莫要害怕,不会有事的。”
少年此时冷的银牙“咯咯”直响,无法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刘基微闭双目,嘴唇轻启,念了一段咒语,手中道符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双眼猛然睁开,一声大喝,道符无火自燃,而更诡异的是,道符燃火,却不见其烧毁毫厘。
众人包括榻上的少年,震惊不已,皆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基。
刘基右手持符,左手点在少年额头上,行云流水的刻画一阵,而后右手道符打在其额头上,只见道符消失,少年额头却多了一团火,火苗幽幽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