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尖利地抽打着高处的石崖,大半树木立于寒冬之中,瘦棱棱的,犹如发黑的骨头。少数常青树则顶着一丛丛积雪,在寒气之中发出咯咯声响。
太行山千山万峰,飞鸟绝迹,人踪不见,一派萧杀之气。很多耸立在山间的寨子也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少许的炊烟和少许的人声也惊扰不了遮天盖地的萧杀和寂寥。
临近年关,千里太行之间,却没漏出一点喜气。无论是寨中的义贼,还是藏于山间的流民,早没有了过年的心思。金狗肆虐中原,汴梁倾覆在即。固然在位的君臣都不是好东西,但金狗却比他们更坏。在贪官污吏的治下,至少还能求一品吃食,找一条活路。若是在金狗治下,不是被屠杀,就是被抢光粮食饿死。
惟一喜气洋洋的山峰,估计就是太行山深处的头陀峰了。
凶名远扬的头陀峰山贼,最近月余时间忽然善心大发,不但停止了抢掠山间流民,反而还大发善心,给流民分了少许粮食。给流民分粮之时,头陀峰的寨丁总不会忘了宣传一件大事。
“父老乡亲们,金狗肆虐中原。咱们光躲在山间也不是办法。李横寨主决定联结太行豪杰,和金狗决一死战呢。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头陀峰呢?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皆可加入。加入头陀峰,每天三餐,餐餐管饱。放心,就是不加入,这些粮食还是会分给你们的。李横寨主可是个大善人。”
流民虽然不敢相信李横是好人,但冲着一天三餐,大多数流民纷纷拥上头陀峰。因为这个原因,短短时间里,头陀峰和附近山寨间已聚了近十万青壮,隐隐超过了曹成的鹿鸣寨。
随着参加会盟的山寨头领陆续到达头陀峰,头陀峰周边百里之内,至少聚了不下十五万青壮。毕竟各个山寨头领都带了亲卫,谁也不会独自前来。
花和尚李横也展现了头陀峰的真正实力。凡是各山寨头领,餐餐有肉食供应,至于亲卫们,每天至少能见到一回荤腥。并且李横总喜欢有意无意带着山寨头领们参观头陀峰的库藏,堆积如山的铠甲和兵器,保守估计,也能武装五万精锐。至于粮食,至少储存了上百万担。
最早到达头陀峰的金刀王善参观了兵甲粮库后,意味深长地对李横说道,“看来佛爷心志远大啊。这些东西,至少也需要几年积储吧。”
李横哈哈大笑道,“王金刀,我们头陀峰的储存可不是只有这么多。不是俺李横吹牛,只要咱们太行义军联合起来,不说夺取天下,至少割据一方还是有把握的。”
王善打了个哈哈,没有再理会李横的话。不过回到住处之后,王善当即面色严肃地对八位兄弟说道,“没想到这个李横竟然如此深谋远虑,咱们九龙洞的实力远不如他啊。”
王善弟兄九人,王善是老大,年方四十岁。老九年方十七岁。九弟兄之中,王善最勇,王六郎最暴躁。王三郎最足智多谋。听了王善的话,王六郎当即喝道,“大哥不必灰心。头陀峰步兵再多,也挡不住咱王家的五千骑军。这次会盟,李横休想担当盟主。”
王三郎打了个手势,“老六,你小点声。咱们现在可是在花和尚的地盘上。至于盟主不盟主的,都是虚头花活。就算李横真做了盟主,难道咱们就要听他的指挥吗?笑话!”
王善身高九尺,生得极为雄壮,偏生了一张白净脸皮。就他这幅身板,配上红脸就是关公,配上黑脸就是张飞。如今配了张白脸,倒和痴肥的董卓十分相似。
见王六郎想和王三郎争吵,王善当即笑道,“老三说得对。咱们这次来头陀峰,主要是探探各家实力,到时候是合纵还是连横,那就是随机应变了。如今皇宋天崩在即,正是英雄豪杰崛起之时。王候将相,宁有种乎!谁敢说咱们王家就出不了大人物呢?”
就在王善和八个弟兄讨论如何应付会盟时,花和尚李横却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拜见了另一个人。
四十余岁的花和尚李横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一根铁杖之下,不知倒下多少冤魂。他面目凶恶,光看长相,就是做黑道老大的命。头陀峰上,李横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哪怕是他的手下寨主,他也向来是说杀就杀,似乎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然而回到营帐中的李横却把脸上的嚣张之色完全敛去,露出一幅深沉有谋的面孔。
如果头陀峰的寨丁看到李横此刻的举动,绝对会吓得伸出舌头。因为向来至高无上的李大寨主竟然跪在营帐之中,寨主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穿着极为华贵的书生袍子,面容长得极为俊美,若是他上了青楼,估计会羞死很多以美为傲的花魁。不过公子哥却长了一双极为凌厉的眼睛,眼神如厉电,顾盼之间,杀气极重。
公子哥旁边,还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这老道看上去足有七十来岁,不过眼睛明亮,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昏黄之态。看来也是个功夫极深之人。
李横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报与大公子得知,适才我带金刀王善参观了咱们的兵甲粮草。王善虽然装得云淡风轻,但我敢肯定,他被我们头陀峰的实力震住了。不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