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的聚义大厅里,两拔人马正在对峙。一方只有六七十人,首领是一名满脸胡子的大汉,猛一看有五十岁,细看顶多二十三四。单从这大汉手中的两柄四楞铁锏,就知道他就是大寨主吉倩。吉倩身后的兄弟,全是精悍之气外露的壮汉。不过他们竟有一多半没有兵器。就连吉倩,虽有兵器,身上却没有披甲。
而和他们对峙的另一方,足有二百多条长大汉子,人人披甲,人人拿着锋利的兵器。为首者是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额头上有一块黑色胎记,被他就势纹成了龙形。这汉子正是九纹龙史斌,二龙山的二寨主。
史斌身边站着一个手摇鹅毛扇的老道,身穿纯白道袍,仙风道骨,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神秘之气。单看皱纹横生的面目,这老道至少也有七十岁。
但吉倩最忌惮的就是这名老道。老道名叫陶子思,有个外号叫九变真仙。陶子思自称是五代时期生人,因为得了大道,参透天机,得以长生不死,如今已经接近二百岁。六年前,宋徽宗特意派钦使去华山邀请陶子思入宫讲道。
陶子思最可怕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吹牛之术,能把当朝皇帝都忽悠成瘸子。二是他的幻术。宋徽宗之所以请陶子思入宫,正是想见识一下他的幻术。
陶子思最高明的幻术不是上天梯,而是月中行。他用一张纸剪成一轮月亮,贴到墙上,等到晚上,纸月亮就会变成真月亮,冉冉升到皇宫之上。据说宋徽宗就沿着月光梯子走进了广寒宫,和嫦娥三度春宵。
连皇帝都能忽悠住的幻术,对付二龙山上的普通寨丁更不用说了。三天前,陶子思来到二龙山。晚上的酒宴,老家伙表演了穿墙术,洗脸盆里捞鱼术,分身术。三个幻术表演完毕,二龙山数百骨干全都拜倒在地,口称真仙。
酒宴过后,陶子思用极神秘的口气对吉倩说道,“吉大寨主龙行虎步,一看就是天子之姿。如今中原鼎革,正是英雄奋起之时。吉大寨主何不竖起大旗,召天下英雄共击无能赵宋呢?”
吉倩愕然道,“陶仙长是在开玩笑吧。吉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恩师说我就是个莽夫,能为将,不能为帅。连一个帅都当不了,岂能当皇帝!”
陶子思摇头说道,“能不能做天子,且请吉大寨主镜前一观。”领吉倩走到一面青铜镜前面,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分明是身穿龙袍头戴龙冠的吉倩。
陶子思本想用这一招忽悠吉倩,不想吉倩虽是莽夫,却有个纵横天下数十年的好师父周侗。周侗对他们一帮师兄弟讲过,江南方腊造反,盅惑民众就是用了镜中显龙术。所以陶子思又用这一招,不但没有激起吉倩的野心,反而让吉倩哈哈大笑。
“吉某不明白,为什么造反者,总喜欢用这招盅惑人心呢!陶仙长,我听闻数年前,你还曾进宫做客。昏君虽昏,至少不曾亏待于你。如今昏君遇危,陶仙长不想着用仙法逼退金兵,救出昏君,反而来我二龙山上,劝我举旗造反。吉某对陶仙长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
陶子思呵呵笑道,“赵宋气数已尽,岂是人力能挽回!吉大寨主,你就是不举旗造反,在朝廷眼中,你现在也是一名反贼。”
吉倩瞪着陶子思说道,“在朝廷眼里是反贼,但在老百姓眼里,吉某是个义贼。若是听了你陶仙长的话,老百姓会骂我吉某十八辈祖宗。陶仙长,你可以住在我二龙山上,但你千万不要捣鬼。要不然吉某认得你是神仙,我手中铁锏可认不得你。”
吉倩明显低估了陶子思的能量。短短二天时间,陶子思就和史斌勾搭在一处。今天早上,吉倩召集山寨骨干到聚义厅议事,商讨到卫州粮之事。史斌却突然翻脸,率领二百多亲信把吉倩围在了大厅里。
若不是吉倩向来锏不离手,持四楞铁锏连杀史斌手下最悍勇的七名亲信,震住了史斌的人,估计已经被乱刀分尸。
吉倩再勇猛,一方有准备,兵甲齐备,一方猝不及防,兵甲不全,哪怕吉倩的亲信战斗力更强,依然冲不出聚义大厅。何况史斌那方还有一个陶子思。
陶子思轻摇羽扇,走到吉倩面前,呵呵笑道,“吉倩,你虽然勇猛无匹,却不识五德循环之道,只能做一名枉死莽夫。九纹龙史斌,天生异相,正是当继赵宋大统之人。吉倩,你若是识趣,现在放下铁锏,绝对能成为史斌手下头号大将,将来不失封候之位。若是执迷不悟,今天必死无疑。”
史斌虽然奸狡,显然已被陶子思忽悠成了弱智儿童。他也摆出一幅大度的笑容,对吉倩说道,“吉兄弟,你父母皆死于花石纲之事,和赵宋官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乘金人入侵,我们正好起兵推翻赵家,将来我做皇帝,绝对封你做大元帅。咱们兄弟一场,何必非要生死相斗呢?”
吉倩用打量傻子的眼神打量着史斌,嘿嘿冷笑道,“史斌,如果你能做皇帝,吉某就能当玉皇大帝!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相信这么简单的幻术?我们虽和朝廷有仇,但和老百姓却无仇无怨。如今金狗入寇中原,我们就是不帮赵宋打仗,也要和金狗干上几仗。不为别的,就因为金狗太不是东西。”
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