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走,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随朕来就是了。”
果然不出欧阳骁所料,崇成帝带着他走进了尘封已久的落梅殿,庭院虽有人定期整理,却依旧显得有些破败,丝毫没有生气。
“容妃最爱清净,所以生下你后,便特意向朕讨了这落梅殿住着,说这里僻静,离御花园也近,最合她心意。”
崇成帝抚摸着庭院中枯树,轻叹口气:“朕虽觉得不妥,却见她万般喜欢,心想着这里又离皇后的寝宫远,或许能稍微减轻一下她们两人的矛盾,所以朕就应允了,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皇后却趁着落梅殿距离各宫偏远,才肆无忌惮的下了毒手,对吗?”
欧阳骁打断了他的话,也结束了今天的这场莫名其妙怀念逝去母妃的旅程。
他走到皇帝面前,从旁边枯树上伸出的一道枝桠正勾住他的一缕青丝,欧阳骁淡然的把手伸到头上,一把将那束发的玉冠强硬的扯下来。
如瀑般的长发瞬间抖落,随着冬日的冷风在他身后肆意飞扬,有那么一瞬间,这样的欧阳骁又让老皇帝恍惚想起他与容妃初遇时的情景。
但欧阳骁不知道他心中的情景,只是将手中的玉冠扔到他的脚边,冷声道:“我只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来,父皇可曾真的将我当作是您的儿子?”
乍一听到欧阳骁的问话,老皇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如此奇怪的问题,但很快他的眸色就变得暗淡下来,轻叹一声道:“血浓于水,你怎的问如此的傻话?”
“傻话?”
欧阳骁修长的眉梢上挑,漂亮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眯了起来,“我只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余载,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他又走近两步,紧盯着老皇帝浑浊的双眼,问道:“那我想问一句,当我受辱被欺时,父皇可曾心疼过?那十多年里,父皇又为何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崇成帝被他满含凄怨与委屈的追问弄的哑口无言,他愧疚的垂下眼眸避开欧阳骁追究的目光,偏过头看向一旁枯死的树木,良久,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实在太像她了。”
轻飘飘的一句,听起来似乎与他的追问毫无关联,却让欧阳骁顿时明白了这个存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疑惑。
原来,不过是因为自己与母亲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大概会让执念太深的崇成帝每次见到他的脸都会想起当年那个在梅花雨下翩然起舞的女人,所以他会选择避开自己,选择从未有过自己这个孩子,从而逃避内心失去挚爱的痛楚。
听到这个答案,欧阳骁有些释怀,却又有些不甘。
他宁愿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书念得不好,或是功夫练得不够高而遭到父皇的冷落,也不想他这悲惨凄楚的童年完全是因为三个自私的人痴缠不已所造成的结果。
风掠长空,卷起身后的长发如浪般翻涌。
良久,欧阳骁只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神情坦然的看向崇成帝,道:“父皇宣儿臣来,究竟有何事要问?”
崇成帝见他眸色一派凛然,心知与这个小儿子之间的心结怕是很难解除,于是暂时放下心头复杂的情绪,问道:“长清宫方才发生的事情经过,朕已经听过了,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会在那里?”
果然,他找自己来谈心,实际上还是在怀疑自己与皇后的死有关,先前那些柔情攻势不过是他用来软化自己意志的手段而已。
欧阳骁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神色如常的答道:“母后宣儿臣入宫,说是在病榻上躺得久了,无聊发闷,”想听儿臣说一些宫外趣闻给她解闷。
“解闷?”
这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长清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已遭灭口,崇成帝无从得证。只是皇后与先前的欧阳祁一样,脖颈上有被勒的痕迹,且两次欧阳骁都在场,这让老皇帝不由得心生怀疑。
欧阳骁知道单凭这个借口很难掩饰事实,于是拨开掩在脸颊前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说道:“这道伤痕是那擅闯皇宫的刺客意欲行刺母后时,我与他搏斗被烛台擦破的,想来定会有人可以找到那带血的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