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力量在恶狠狠地收紧,杨老师的脸庞近在尺咫,金丝镜片反射着丛林里阴暗的光芒,好像两方幽暗的深井,这两口深井很快就要将她的生命吞噬掉了。
“为……”由于颈部巨大的勒力,农妇的牙关都错开了,勉强发出一个字,剩下的就被压回了嗓子眼里,变成断断续续的频死的嘶嘶声。
农妇的两只眼睛不受控制地凸出眼眶,让倒影在视网膜上的杨老师扭曲的好像一个怪物,为什么,难道,是因爱生恨吗?
颈部的窒息,让农妇的身子逐渐地软了下去,她无力地睁大眼睛,扩散的瞳孔只能看到头顶上浓密的树荫,一大团一大团的,好像天空呕出来的一口一口的黑血。
杨老师直起身子来,良久没有动弹,捆绑在农妇脖子上的绳子松了,农妇一脚踏进地府里的魂魄又喘了口气,可极度的缺氧还是让她的身体软软的,她很恐惧,死亡,本来就是一件让人非常恐惧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家中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甚至,有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想死,身体却软的像一滩泥,她想要求饶,只要活着,怎样都可以,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微弱地勾一下手指,根本没办法表达她求生的意愿。绝望像潮水一样,迅速地将她淹没。
她的眼睛还大大地张开着,如果死了,肯定是死不瞑目。她看到杨老师站在原地沉默,她以为他是后悔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还有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可她又料错了,也许杨老师内心有些许的挣扎,但绝对没有心软。
她看到杨老师弯下身子,将她颈后的绳子顺了一下,然后走到她头前的方向,一只手就捏住了那绳子的两头,最后看了她一眼,杨老师转头,一手捏着绳子,绳子卡在她脖子上,向前拖去。
身子和坑坑洼洼的地面摩擦不止,不碰上一块凹凸不平或者石块,身体颠簸的同时,脖子上的力量就收紧一分,窒息的感觉让她根本都感觉不出来身体跟地面摩擦的痛楚,只是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连杨老师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一片一片的花白的光晕,好像是地府的引路灯光。
瘫软的身体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农妇痛苦地死去,被埋在了曾经跟杨老师定情的山林里。
临死之前的不甘、怨恨、痛苦一直折磨着她的魂魄,而她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又一直附着在自己的尸身上,每当阳光退去,她的意识就会复苏,看着自己在泥土中慢慢地腐烂,被虫蚁当作繁殖的温床,一代又一代的虫蚁从她的肉身中破壳而出,啃噬她的身体,而她,只剩下痛苦怨恨和被禁锢的魂魄所凝聚的不甘,不知道过了几年,她的魂魄终于获得了自由,从地下挣脱而出。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报仇化解怨气,可是她却看到了她的孩子,虽然隔了好多年,那孩子已经变成了小姑娘,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么聪明,那么善良,那么可爱的孩子。她的孩子还非常依赖那个人,她的杀意,就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但问题是,她是恶鬼,满心怨恨,一腔恶毒,她需要杀人去宣泄怨恨,她便把目标对准了村子里的人。
只是在她想要害第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在山林里修炼的一个妖,猫妖,猫妖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她的想法一样,遏制了她恶魂的杀戮,她的魂魄被那个猫妖封回了尸骨里,最终,变成了一具骨尸。
她可以在没有光亮的地方自由地活动,她会在夜里偷偷地到村子里看自己的孩子,两个女儿过的不好,只有三女儿,因为杨老师的庇护,上了学,甚至考了学。
她本来决定原谅杨老师了,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保护好她的孩子,而且,还对她的孩子有别样的企图。
他想杀了那个孩子。
虽然骨尸农妇并不清楚他想要杀掉那个孩子的具体原因,可作为目前的直觉和当年临死之时的记忆,她就是知道,他想要杀了那个孩子。
所以她才半夜出动,累计了这么多年的仇恨,终于有一天要撕开脸直面了,她以骷髅之身去找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不怕。
他们如同人一样的搏斗,却又有着不属于人间的狠厉,她记得自己仅剩白骨的双手恶狠狠地掐在他的脖子上,就像当年他勒住了她一样,她已经不再需要呼吸,她要的,就是他死,死在她的手上。
十根手指都是白骨,瘦骨嶙峋好像十根尖锐的竹签,她狠命地将这些手指如同刀子一样捅到杨老师的脖子上。
周边都是猫叫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她知道那个猫妖在帮自己,而猫叫的声音,也确实影响了杨老师的力气和速度。
她用骨头手撕断了杨老师的脖子,看着头颅高高地飞起砰第一声落到了旁边的水缸里,可断裂的脖颈里,却没有血流出来,黑红黑红的颜色,好像是在他的脖子被拧断之前,里面的血就已经干涸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活?
在她死后,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连忙把杨老师的身体扛在肩膀上,追随着猫叫声而去。
可就是因为她的疏忽,她一起想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