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这被子刚刚掀开,一条腿还没迈出床沿呢,就被进来的人给一下子按住了。
“夕夕,诶,别动别动。钦君说你脚肿的不像样,几天了?怎么也不去医院看看啊?”别看林萍瘦的端庄,按人的动作真是跟沈钦君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这儿子是随妈的。
“妈,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躺了两天了,而沈钦君在国外。林萍这时候来,我猜测她应该是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所以我稍微不要脸地窃喜了一下:大概是沈钦君偷偷打电话给李婶问了我的情况吧?知道我一直低烧,这才叫他妈妈过来。
“我没事,妈。”我支起身子说:“等下叫李婶拿冰敷一敷就行了。”
“别胡来,”林萍虎着脸嗔我一句:“冷敷热敷都是有讲求的,哪能随便弄!先躺下,我给你看看。”接着,她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拖出我的腿,用相对专业的手法上下拧了几个来回。
我痛得快崩溃了,却不好意思叫出声。
“还好,只是滑膜有点水肿。”林萍舒了口气:“我带了几副药,有消炎的和抗菌的,等下让李婶给你弄。”
“谢谢妈……”
我总觉得女医生的气场是这世上非常开挂的一种存在。特别是像林萍这样,外强而内秀。不管是做她的病人还是做她的儿媳,都很有压力感。
所以当她完成了‘女医生’的工作后,往我床边一坐,我就知道她该说‘婆婆’的话了。
“夕夕,我听说你前几天得了什么大赛的冠军。虽然是好事,但你看看你这皮肤这眼袋熬得,哪里还像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她说着,我听着。在养生之道上,我的确也没有任何立场跟她反驳。快六十岁的林萍保养得非常好,说她四十出头没有人不信。
有时跟沈钦君走在一起都像是姐弟两个,我可一点不夸张。
“妈,我知道了,”除了乖乖点头,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次T-show大赛对公司很重要,而且又是意外连连的——”
“公司的事,有钦君操心就行了。”林萍打断我的话:“这女人,还得家庭为重。抓紧时间要个孩子才是啊。”
我不奇怪林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一个女医生,一辈子好强拼事业的。表面看起来跟我公公沈拓相敬如宾的,其实她老公没少在外头开荤。
林萍一直忍着没离婚,一方面是因为家庭出身比较传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没过多久沈拓就突发脑溢血死了。
于是她守寡有好几年了,平日里有自己的消遣圈子,与我们夫妻俩的来往也不算很密切。
对我这个媳妇,谈不上有多满意但也不至于刁难。
毕竟,人家说婆婆和媳妇的矛盾主要来源于‘争宠’,她儿子都快蹂躏死我了,轮到她这儿反倒还能对我产生点同情。
所以我想,林萍对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过就是希望我能快点给她生个孙子吧。
“妈,我知道了……”我有点尴尬地垂了垂头,心说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靠意念想一想就成的。
自从新婚那晚之后,快一个月了,我都没许他再碰自己。在我们两个的关系缓和之前,生不生孩子这种事大概根本不会提上日程吧。
何况,他那么讨厌我——又怎么会喜欢我生下来的孩子呢?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异样,林萍抿了抿严肃的嘴唇到:“你跟钦君,都还好吧?”
我不知道林萍问的是什么方面,但也只能抱着杯子点点头。
“那就好,”林萍似乎也无心去观察我眼里的异样情愫,看那架势好像还打算再提几句‘孩子’。
我则尴尬地笑了笑:“妈,其实我们两个也不算很大,暂时还没——”
“钦君都三十多了,不小了吧。”林萍有点激动,但出于高端仪态的考虑,赶紧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速:“当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事你们还得自己拿主意是不是?免得对外说起来,呵呵,被人家当成居心叵测。”
“妈,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绞了下被褥,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话大家心照不宣,没必要总是提来提去的。
私下里讲,林萍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哪个老人不想快点抱孙子呢?
但往另一条路子上说可就不怎么中听了——毕竟牵扯我爸那份古里古怪的遗嘱,一谈钱可就敏感了。
名扬集团是沈家老太爷,也就是沈钦君的爷爷沈铭创办的。最早只是老民国的一家高档成衣铺子,而我爷爷姚启顺是沈铭手下的第一把金剪刀裁缝,那个年代里他做出来的西装就是享誉全球的——是老东家的镇店之宝呢。后来我选服装设计专业,私以为一些天赋还是挺随着老祖宗骨血的。
后来,公司经历了变革洗礼重组多元,才有了今天的名扬。而我们姚家也被沈家带着福泽,从一开始的小额参股到后来慢慢增资起来。
所以姚沈两家,算是跨了三辈子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