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西之地,真正令马璘忌惮者,唯有封常清、段秀实二人。∽↗,..如今二人已死,马璘行事反而是没有了束缚。
双圣祠巨碑之前,马璘负手而立,默然站了很久。
只希望今日自己的选择,他日回想起来,也能当得起“庶几无愧”这四个字。
其实主边安西之后,幕僚之中不乏有才智之人,然而他最倚重的便是封常清和段秀实二人。这其中的原因,既有二人的能力极为出众这方面的因素,而另一个马璘不愿说出来的原因,那便是他需要二人的存在,来压制自己对于权力的**。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
这是岑参的诗,然而岑夫子自己乃是名利中人,自然无法做到“一身无所求”、不为妻子谋。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马璘自己亦是如此,所以他也做不到,他毕竟不是圣人。
然而有人能做到。
封常清,段秀实。
他们就可以做到。
人总是有**的,困难就在于对于**的压制。马璘的权力已经到了人臣的尽头,他最为担心的便是自己哪一日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为了一家一姓闹得天下大乱。
这并非是没有可能,成为千古一帝、彻底改变这个帝国的念头,时不时就会从心底泛起。这样的诱惑,想要抗拒并不容易。
所以他需要封常清和段秀实在碛西,需要他们在旁边盯着自己,盯着自己不要做出什么罔顾天下万民死活的事情。
所以尽管碛西军政首领大量的换成了少壮派。二人的位置却是稳如泰山。因为马璘需要这两个人在边上看着。以让自己不至于头脑发热。
然而今日。封大夫和段君子却都已经死了!
碛西不是没有人才,比如方文本等人皆可独当一面,然而似封大夫和段君子这等人却是再也没有了。
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封大夫段君子感觉自己要造反,立马就想割下自己脑袋,而若是方文本诸人若是认为自己要造反,恐怕就会立马替自己提前筹划。
没有这两双眼睛看着,他的权力便没了制约。这个时候能够控制他的。便只有他自己了。
今时今日,帝位并非是遥不可及。
他与帝位之间,只隔了一片血海,那是万民之血。
若是有一天,他不再顾惜这些,那么帝位便是唾手可得。
所以他需要警醒,需要让自己远离这种诱惑。
文少保的衣带铭是他所喜欢的,所以他把它刻在了这里。
封大夫和段君子赤胆忠肝,自然当得起这些话,而他也需要用这些话来让自己警醒。不要钻入权力之中无可自拔。
……
没了枷锁,没了束缚。虽是心中对于二人之死极为惋惜,然而从行事上来说,终究是轻松很多。
之前接到了大量的长安方面的情报,却只能在庭州安坐,没有丝毫动作,那是因为消息还没有从正式渠道传到庭州,他若做什么动作都需要向段君子解释。
而现在,段君子已经故去,他发布任何命令部下都只会听从,也不再会有人来问他一句为什么。
以前一切的准备,都只能是在暗地里进行,还要处心积虑的瞒过段君子和封大夫,而如今,却已经是没有了这个必要。根据长安方面传过来的情报,碛西这边已经可以迅速的做出反应。
新皇登基半个月了,诏令还没有到达庭州,而那道让他护送先皇灵柩去长安的圣旨,此时也不知道才到哪里,到达庭州将要花费的时间更长。若是段秀实在,只能是等到诏书真正到了之后再做反应,而现在他却完全是按照实际获得的情报进行着各种准备。这样一来,各种事情便变得极为明晰了。
后面的祠堂地基之上,工匠们正在忙碌着,两座大坟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秋风萧瑟,木叶飘落,马璘站在双圣祠外的巨碑之前,孤寂的立了许久,这才催动青海骢缓缓离去。
两人的死令人惋惜,碛西却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他大权独揽无拘无束的时代。
没有制约的权力是极为危险的,然而这种感觉……至少不能说太坏。
……
秋草微黄,正是出兵放马的好时候。
庭州城外,万余一身重孝的骑士已经列队完毕,正等着他这个主帅。和马家作坊的管事们熟悉的胡商们已经早早和马家作坊签订过了协议,大量的车队已经出城,准备缀着大军一同出发。
大军的中心处,大量亲兵围在巨大的马车旁边,马车之内,大唐天子李隆基的灵柩安放在其中。
由于这一次是护送天子灵柩入长安,而非是奔袭杀敌,所以速度不可能太快,安西新军每人只携带两匹战马,这样后勤的压力便小了不少,胡商们足以应付。
瀚海军留守庭州,古元钦自然便是留在了这里,新军健儿则是一个不留,全部都出了庭州城。
既然早晚是要护送灵柩入长安的,那么不妨早一些,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