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窦兵家里忽然停电。透过窗子看,外面依旧万家灯火。我正趴在窗玻璃上思考停电是否和鬼魂有关,却惊见玻璃上映出了几个倒立的鬼影。
这些鬼影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下脚上,猛地看上去像是咧着嘴笑。然而当我把头歪到下面看它们的正脸时,却看到它们都是一副怒恶怪诞的表情,十分诡异。
它们悬在空中,离我和窦兵越来越近,同时还发出一阵阵类似于和尚念经的嗡嗡声。我心中升起一股恶寒,暗想难道今夜它们要发起总攻吗?
“别怕,在心里默念恶灵退散!”窦兵外公的声音及时到了,却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这方法不用他教,芷兰和小晴早在之前与恶鬼的战斗里用过多次,我就算看也早看会了。只是不知为何,我用这招总是时灵时不灵。
不过既然窦兵外公这么说,我也硬着头皮再一次在心里默念这句通用的驱鬼口诀。然而萦绕在耳边那如同念经一般的嗡嗡声令我无法集中精力,口诀也难以发挥作用。
窦兵外公不停地提醒我集中精力,我却根本做不到。我觉得恶鬼离我越来越近,再看窦兵,早已瘫在墙角昏迷不醒。
这时,一阵阴风把窗户吹开,嗡嗡声戛然而止。窗外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如果今晚无法杀死窦兵,明天把你们统统诛消!”
紧接着,我看到窦兵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长长的舌头伸在外面,现出令人心惊的紫黑色。
我听到恶鬼的呼喝与吵闹声,接着是窦兵外公的一声怒喝:“万鬼诛消!”然后房间里凭空生出一片金光,一切又归于安静。
窗外的鬼首领冷哼一声说:“驱鬼师怎么也来了?真麻烦!”然后就没了声息。
一分钟后,窗外闪出一个人影,竟是芷兰。见到她,我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强压着情绪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芷兰不满地问我为何不去赶火车,却躲在这里受罪。我把窦兵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摇头叹气,就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木牌递给我,让我把它放在窦兵身边烧掉。
我照做了。木牌点燃后,顷刻之间冒出浓烟,散发出一股怪味,窦兵也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清醒了。
当得知这两天为了帮他度过劫难,我错过了去Z大的火车后,窦兵二话不说,跳下床去他父母的房间里拿回来一张银行卡塞给我,让我明天立刻坐飞机去Z大。
我急忙推辞,窦兵却坚持把卡给我。他说,父母整天忙于生意,就是为了唯一的宝贝儿子,现在他要代替父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窦兵,他之所以会遭遇劫难,全都是因为我的无心之失,口无遮拦。我也没有告诉他,为了抵挡这次群鬼害人,他的外公以自爆的方式牺牲了自己。
虽然在窦兵面前,我像个正人君子一样视金钱如粪土。但是跟着芷兰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时间找ATM机查了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整整两万块!
我看着卡里的钱,简直心花怒放。虽然这钱不算很多,但只要省着花,足够我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了。关键是,有了钱,我在批判芷兰和她所代表的青萝时,底气就会更足,完全不必担心惹怒了她会没有饭吃。
我和芷兰一路无话,回家后她让我早些休息,明天亲自送我去机场。我冷冷地说不必了,你还是继续为你的青萝忙活吧。
这句话说出去后,我看得出芷兰心里十分难受。我有些后悔,却强忍着没有低头认错,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像青萝这种已经投降鬼界,道貌岸然的组织,我为什么不能鄙视?投靠于这个组织里的人,本就是令人看不起的。
第二天,芷兰早早起来做了早饭,替我收拾好之后才叫醒我。想起这些年来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心底的柔情被触动,忍不住问道:“六姨,我就问你一句……”
“羽冰,什么都别问了。”芷兰按住我的嘴唇,凄然一笑说:“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走上了驱鬼师这条道路。我只说一句,青萝并非你想得那么不堪。不过我们青萝人被误解惯了,却极少去辩解什么。你可以误解我,甚至误解青萝,不过希望你能够始终保持一颗能够称量公道、评判正义的心。那样的话……”
我静静等着,芷兰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冲我挥了挥手说:“去吧,路上小心点,到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平生第一次出远门,看着满脸失落与憔悴的芷兰,我心生不舍,忍不住过去紧紧地拥抱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相信你,也希望你和青萝不会令我失望。”
第一次来到机场,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我办完手续登上飞机,长长地舒了口气,忍不住好奇地左顾右盼。这时,我左前方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短发女孩儿引起了我的注意,从背后看,她长得挺像凌蓦然的。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一时间,我顾不上正在公共场合,失声大叫:“凌蓦然,真的是你!”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