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临上马车前,得知徐寄思由锦衣卫带去了诏狱,进诏狱之前,他留下了一份供词。而徐刚,则由裴奕命专人“照顾”起来。
显而易见,最终惩戒徐寄思之前,裴奕还要物尽其用。
叶浔因此事想的最多的是徐阁老。他得知以后,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
裴奕先和叶浔去接太夫人、旭哥儿回府,给母亲正式请安,叙谈片刻便又出门。先进宫面见皇后,又去了内阁班房与几位重臣商议要事。日头西斜时,才得空料理什刹海那边的事。
也是在这一日,张九牧将徐寄思的事告诉了聂夫人。
诏狱、供词,这些字眼让聂夫人再没了之前的沉稳,坐在椅子上,愣怔多时。
她自然不关心徐寄思的死活,她在意的是徐寄思的处境会给杨阁老带来多少祸患。
是杨阁老唆使宋清远那个没脑子的去刺杀柳阁老。
是杨阁老唆使徐寄思上蹿下跳的闹了一场,使得徐阁老以最快的速度由权臣沦为笑柄,自那之后一蹶不振,方寸大乱。
是杨阁老提醒徐寄思,想在官场上至裴奕于死地,不知要耗费多少念头,与其如此,不如寻机将他最在意的亲人掌控于手中。是这样的提醒,助长了徐寄思的色心,才有了昨日来到什刹海的事。
事情太多了,徐寄思只消说出几桩能够查实的事,杨阁老的头颅就保不住了。
这件事,裴奕或锦衣卫,都不可能走漏消息让杨阁老得知的。
不行,她不能空耗在这里,她得赶紧告诉杨阁老,设法将徐寄思灭口!
聂夫人终于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
可是没用,聂宇那个不中用的东西还没来。
他怎么还没来?怕了裴奕不成?
有什么好怕的?!同是侯爵在身,官职又比裴奕高。
事先就吩咐他了,如果戌时她还没回府,他就要过来接她。
莫不是……他那边也出了岔子?
莫不是……他找到了邢颜?
不是,不是这样,是心急之下胡思乱想了。如果是那样,他早就劝说裴奕置她于死地了。她一再这样告诉自己,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至黄昏时,她终于等来了聂宇。
任谁看到聂宇,感觉都是相同的,只觉得他清隽儒雅,难以相信这是个曾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立过战功的男子。
聂夫人也不例外,即便同在一屋檐下生活了几年之久,每次相见,还是不大适应他身上的自相矛盾之处。
有人将聂夫人带到庭院之中。
她穿过葡萄架,一袭天青色的颀长身影映入眼帘。
聂宇正侧头欣赏落日余晖。
夕阳彩霞给他身形、侧脸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光晕。凝眸细看,连漆黑长睫都闪着淡淡的光芒。
相见时多,细看他的时候少。只是每次相见时,他总是有着浓郁的落寞、寂寥气息,偶尔甚至会有一种心死如灰的感觉,叫人心惊。
而在此刻,他又有了生机,宛若枯木逢春焕发出的那种生机。
聂夫人的心沉了下去。
聂宇转头看向她,往前走了几步,开门见山:“邢颜已找到。”
聂夫人笑,透着绝望。
完了,什么都完了,包括她的人生。
她费力地问道:“谁帮你找到的?皇上还是祁先生?”
“都不是。”聂宇道,“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