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气头上,不想回去,我不强求。”景国公语重心长地道,“阿浔,对待一些事的方式,可以选择报复,但也可以选择宽恕。”
叶浔轻声说道:“选择宽恕的是好人。我不是。”
景国公沉默良久,起身离开。
叶浔想送他,却是无力起身,只能对竹苓打个手势,让她代替自己送送老人家。
她望着祖父的背影。
一直身姿笔挺的祖父,竟有些驼背了。
是了,这样大的一场风波一桩家丑,是他的长孙逼着他承受的。他失去了长子,也失去了四个孙儿孙女。
铁打的双肩也承受不住吧?
他到今年才知情,她不该连他一并责怪。但是,如何能将他和祖母划分开来?不过是更让他们失落难过。
往昔一幕幕浮现在脑海,祖父慈祥的笑容、宠溺的眼神、暖心的言语不停闪现。
那是做不得假的。
那是她多愿意牢牢抓在手心里的。
不能够了。
眼泪自有主张地不断滚落在腮边,祖父的身影变得模糊。
已经走出一段路程的景国公停下脚步,怅惘地看向独坐在凉亭的叶浔。
她已满脸是泪,望着他落泪了。
景国公心弦一紧,很想返回去宽慰她,对她说不论怎样她都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对她说他给予的所有疼爱都是真的,对她说我们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过得开心自在。
可是有什么必要呢?越是这样的言语越是让她难过。
算了。
他低下头去,怆然转身。
这顷刻间,竹苓分明看到,一滴泪倏然落下,碎在他脚下的彩石路面。
翌日,江府。
江宜室唤绿云将随身之物收拾起来,绿云却依然坐在小杌子上发呆。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比她还魂不守舍,一早听她说叶世涛要来接她,抖着声音问她能不能把她留下,她说我怎么离得开你,你必须跟我一起走。她说完这句,绿云就脸色发白坐立不安的。
江宜室忽然想起来,和叶世涛争吵那日,她让绿云给母亲送些东西。绿云是下午离开叶府的,却一直没回去。她回到娘家之后,绿云正在和ru娘说话,母女两个见到她,特别忐忑的样子,她随口抱怨道:“绿云这丫头当差可是越来越尽心了,送个东西能送整整半日。”
绿云战战兢兢地回说:“是大少爷的人让我……让我回江府的。”
她那时候心绪紊乱,加上妹妹江宜家恰在随后进门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此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让绿云回江府,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准她再回叶府了?
叶世涛的人怎么会盯着绿云?如果不是他的意思,下人怎么敢代替他自作主张?
江宜室板起脸,冷声唤绿云。
绿云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
江宜室指了指地面,“跪下!”
绿云忙跪倒在地,“大少奶奶……”
“事到如今,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么?”江宜室用言语试探,“等你跟我去了大少爷的宅子,他要是发落你——”
绿云身子开始簌簌发抖,“大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可奴婢也是没法子啊,是、是老爷授意的。”她膝行到江宜室面前,哀声乞求,“大少奶奶,看在我和娘亲服侍您一场的情分上,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