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白对于这样的沐扶夕并不陌生,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寒冷的沐扶夕。
记得在他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打猎之中,自己因为和父亲与沐扶夕走散了,而掉进了猎人捕狼的陷阱之中。
他独自坐在足足有三米高的陷阱之中,望着愈发沉暗的夜空,昏昏欲睡,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然,就在他看见绝望的那一刻,沐扶夕却是找到了他。
那时候的她,就站在陷阱的顶端,满是担忧的凝望着他:“云白,你可还好?”
他其实很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便是听闻到了附近一阵的狼嚎之声。
讶然之下的他,垂眸朝着自己的膝盖看了去,果不其然,在他摔下来的那一刻,磨破了自己的膝盖,而那些野狼,很有可能就是被自己的血腥味引来的。
“阿姐,你别管我,赶紧走。”情急之下,他扯着脖子大喊着。
野狼不比驯养的狼群,它们一般都是成群的,小有四五匹,大的队伍足足有几十匹狼。
它们生性残忍,善于报复,嗜血如命,如果说有什么是森林里的魔王,那么便是非它们莫属。
不过,相对于他的担忧,沐扶夕倒是显得很是镇定,她先是找一处树干,将绳子固定住,然后将绳子的一头,甩进了陷阱里,对着里面的他快速嘱咐着:“云白,你慢慢爬上来,我给你做掩护。”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似乎对于那预知的危险,根本不放在眼里,亦或是,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不,不要——”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以此想要阻拦住沐扶夕,但是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沐扶夕已经消失在了顶端。
无助,彷徨,心痛,担忧,种种情绪,一时间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疯了一样的拉住那垂下来的绳子,极尽全力的向上攀登着。
然,也不知道他是自乱了阵脚,还是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与他过不去,总之,他每每向上几步,便会滑落下原地,起起落落,落落起起,这样的来来回回,折磨到他接近崩溃。
就在他快要被这种无止境的攀登弄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阵滚烫的炙热,扑打在了他的面颊上,他愣愣的伸手一摸,黏腻而湿滑,借着夜空中那皎洁的月色一看,当即窒息的几近昏却。
因为那铺盖在他面颊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阿姐——”
“不——”
他疯了一样的大喊着,咬牙拉住手中的绳子,用力向上攀着,任由那勒紧的麻绳缠绕进他的肌肤,将他的手臂勒出道道血痕,他仍旧不知疼痛的往上攀爬着。
狼嚎声,声声入耳,激荡着他刻满了担忧的心,他甚至已经想到,他可能将亲眼看见,沐扶夕被狼群分尸的场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出了陷阱,待他疯狂的站起身子,满目担忧的朝着四下打探时,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震,一股森然的寒意,顺着脚尖直达发顶。
夜色下,她就那样孤单且瘦弱的站在黑暗之中,一双手正滴答滴答的,流淌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所有的狼,在她的附近倒成一片,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几欲窒息。
“阿姐……”他试探的喊出声响,却不敢迈步向前,因为此刻的他,是那样的不敢肯定,现在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人,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阿姐……
那前面的身影,听闻到了身后的呼唤,慢慢转回了身子,月光照耀在她面色平静的脸庞上,照亮了她满脸的鲜血,与一双透着万古枯寒的眼眸。
“阿姐……”他再次颤抖的喊了喊,脚步却在不自觉的后退着。
“云白。”终于,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看见他不断向后退去的步伐,轻轻一笑,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辛酸,“不要害怕我,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爱的人不会受伤,无论我会变成何种模样。”
听了她的话,他再也顾不得自己那渺小的害怕之意,几个疾跑上前,一把将浑身是血的她抱在了怀里。
“阿姐,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你。”
她微笑,伸手回抱着他:“云白,每个人都是千面的,而你刚刚看见的那个我,不过是我的底线。”
当时,他并不明白沐扶夕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当沐扶夕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在此时,露出如此寒冷冰冻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了,她所谓的底线是什么。
她不准许她爱的人,在乎的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哪怕为此,她会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斩荆披棘,迎风破浪,果断而无畏,敢爱而敢恨,这,便是沐扶夕……
沐云白半是担忧,半是心疼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微微轻叹,这样的沐扶夕,当真是投错了胎,如果她要是个男儿身的话,恐怕整个元清,亦或是整个天下,将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沐扶夕忽视掉绍凡那眼中的陌生,对着太后微微一笑,毫无畏惧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