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木板封门的伙计们相视一笑,望着白芷随掌柜请进堆满破烂的杂物间,哼着小曲放好最后一块门板,各自占据桌子,脸上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掌柜在前面引路,白芷瞧着杂物间门楣和插销上的鸟篆符印,青光隐隐如染铜绿,小吃一惊:‘你娘咧!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
似乎看出白芷的疑惑,掌柜也不在意,上前一步,借助宽厚背影的遮掩,伸手凌空虚点几下,随即轻松地拉开插销。
“咯吱吱”,一串令人牙酸的铁器摩擦声,他倒是恍若未闻,白芷却忍不住心里发毛。
‘平生最讨厌这种铁噪,其次就是指甲抠刮玻璃,能让人疯掉。’
杂物间似乎封闭太久,里面积蓄着将近饱和的气息,白芷看见掌柜的手还没碰到门板拉环,房门就自动打开,随即无形的煞气狂潮迎面扑来,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被凛冽的入秋夜风吹过。
双目隐隐发痛,白芷不得不眯起眼睛,不过余光所及,却看见掌柜的胡须都没有掀动,只有衣角微微摇晃,心里暗赞一句:‘又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身形如山岳屹立,气息如渊面宁静不波,虽还有少许瑕疵,却已臻至圆融若丹的境界。’
杂物间不大,一眼望到尽头不过二十步,也就是十五米,左右十二步,即九米左右,里面有一座被压塌的木架子,堆满各种破烂,残缺的盔甲,烧焦的兽皮,干枯的杂草野花,暗淡无光甚至隐然发黄的珍珠,撕裂成几份的线装书,散落一地,沾血的刀鞘,血迹呈现紫黑色,还有石灰硝制过的首级,待在没有盖子的木盒里,圆目怒睁,如此种种古怪物品不一而足。
所幸的是积尘不多,并无蜘蛛网等碍眼的闲杂物,让一心准备淘宝的白芷暗自舒了一口气。
“白小兄弟,里面请!”掌柜盛意拳拳,白芷如何敢说个不字,关键的是此人必定是个罕见的大高手,既然如此给面子,岂能蹬鼻子上脸。
白芷踏进杂物间,各种古怪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耳边还响起嘶嘶嗦嗦的怪音,心里讶异极了,‘不说这扇门,就连这房间也有古怪,仿佛活物的肚子,又像是隔绝一切的牢笼,重重枷锁封锁囚禁着里面的这堆破烂。’
堆至过膝的杂物,白芷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好奇的是散落的书籍,‘可能是道书,修行的秘要。’于是上前仔细搜集,字体有些怪异难以辨识,不过撕裂的痕迹却很容易对上,片刻不到,白芷就拼凑出两本秘笈。
掌柜看到他的选择,眼睛笑地眯成一条缝,杂物间里有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一本是前朝军中炼气士的筑基秘要,不过寻常货色,且被人刻意删减过,最多练气大成而已。一本是鬼狐传授的妖鬼道术,内有七条咒劾鬼神的妖篆,十二种驱使低级山精水怪的魍魉文,零零碎碎不成体系,彼此也无法串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白芷小心翼翼地翻着书页,看出有小部分不知所踪,估计是被压在破烂堆底下,便有些左右为难,又想起自己只是依仗一身武功,难以和会各种异术的江湖术士抗衡。
‘九尾狐,确实立下大功,不过却是便宜师父赠送,随时都可以收回,而且没有传授使用的秘诀,等于随身带着定时炸弹,这种东西再强,也是有多远扔多远。外物不可凭借,打铁还需自身硬。’
心里有了决断,白芷便向身边捻须的中年人拱手一礼:“掌柜的,你也太荒废疏事!”
此话一出,铁王栈房的伙计们都愕然地不知所措,即便身份疑是郭距的掌柜,也停住捻须的动作,神情悠然出神转为目光如炯。
“白小兄弟,果然不同凡响,开口就是先声夺人,不过达者为师,敢问小兄弟何以教我?”
“指教不敢当,就是和掌柜交流切磋生意经,这方面您才是行家,不过我也有一番心得。”白芷见好就收,以退为进,果然引起对方的注意。
“我是泽随城人,三江交汇之地,物阜民丰,正所谓银钱如流水,俯仰皆可得,不仅八方特产商货不缺,民众购买消费也极为阔绰。”
几个生僻词出现,掌柜有些发愣,不过望文生义,很快就理解白芷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
“寻常一块糖糕,普通人家自街头小贩买来当早食,不过三文钱一块,炊蒸后趁热洒上青红丝,又或是放几颗蜜枣、果脯,价钱至少贵五成。”
“这还是用廉价的红糖,糕饼色泽发黄泛黑,中等人家根本看不上眼。他们喜欢掺雪糖的白糕,用酒糟发过面,密密麻麻的孔眼缝隙,入口松软如棉,又有淡淡的酒香。”
“这样的糖糕十文钱一块起步,用料上选,出自名家之手,或是老字号的可以卖到二十文。两者成本差距不过一倍,利润却至少翻了两番,甚至四番。”
“至于富贵人家,我也有所耳闻,用料是当年的新麦,小磨碾过的霜糖,以食盒承着,价钱就不是我能问津,不过想来也是不菲。”
“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用在生意上,我们就得以势压人,自抬身价,以堂皇为包装,以来历撑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