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知肚明可以,若是与人说道,便是祸从口出,犯了忌讳,招来戾气五残之精,如影随形缠身。轻则夺目收回异术,重则断手断脚,至于无知之辈还敢逞能鼓动如簧之舌,便成衰亡破败之运,眼不能视,耳不能听,舌不能言,百病自起,困顿一生。
其二,便是请神上身,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摇身变成武林一流高手,能施展法武一体的玄妙神技。可惜这门异术代价不菲,练气至今二十年,只召请过三次,寿数仿佛开闸放水的堤坝,且覆水难收,泄漏出去损耗的寿元导致不惑之年,容貌已近花甲。
还有两门异术自从练成后,却没有机会动用,或许代价同样不菲,因此刘老不敢轻易尝试。
当年招揽刘芷江的县令黄煜,官气被此人汲取挡灾,辗转几个大县,蹉跎多年才积累资历擢升为婺州同知,官场倾轧,仰赖他避过几次,却消磨了雄心壮志,便转入地方细心经营家业。刘芷江这有名的钱谷师爷盯着,多年来已为黄家积累千亩良田,账目上清白如水,族中库房却存有数十万两雪花银。
族中知其有异术,此人却从不轻示,不意中发现家君的四房小妾的独女天资独厚,便生出心思,收为记名的徒弟,女扮男装带在身边。他先前走错路,痛定思痛后,揣摩炼气士的道路,却有几分心得,如今要在这徒弟身上施展,冀望她道业有成,翌日反哺过来,能拉他一把。
如今看到未入流的散修炼气士白芷,刘芷江依稀再见过往的自己,想要亲近提点一二,却碍于冥冥之中无处不在,无形无相的天律,只能远远观望。
白芷枯坐半日,感觉腹中饥火燎烧,便起身去船尾用午饭,经过底舱过道,无意中被一个脚步急匆匆的大汉撞地身形大失,差点跌坐在地,面皮大丢,便恶狠狠地瞪眼。
那大汉名叫吕达,浓眉大眼,四肢粗壮,先前仗着人高马大,强行挤在前列,又独占一张方桌,刚刚酒足饭饱,觉得无所事事,正想寻人消遣开心,撞开白芷这个半大小子,暗中爽快得意,却被他一记瞪眼,惹出心头怒火。
他和泽随城顺风镖局的趟子手赵刚学过拳脚,举过石锁,有几分蛮力,尽管只是江湖三流,欺负普通人却也绰绰有余。捋起袖子,伸开蒲扇大手,就要捉住这半大小子,好生炮制一番。谁知白芷身手极为矫健,仿佛泥鳅滑不溜丢,几次擒拿手都落空,惹来周围旁观好事者的嗤笑。
这笑声从四周传来,仿佛捅了马蜂窝,原本气恼中的吕达,眼睛顿时泛红,怒火攻心竟然失去理智,将这半大小子当作江湖中人,施展出招招致命的重手。
白芷的气血、内力被诸路前仆后继的魑魅鬼属耗费不少,如今不得不施展出来,便有几分凝滞,一时不察,竟然被吕达撕扯掉左袖,顿时怒火勃发,双掌运起内力,掌心如火如炽。
左挡右拆,破去大汉的攻势,五成火候的朱砂掌就要拍到吕达的身上,突然贴身佩戴的玉片发出无声的蝉鸣震动,散出冰冷的寒意,唤回失去的理智,白芷蓦地眼睛眯起,将一击必杀的掌招改为寻常的肘击,重重地轰在此人的肚皮。
剧痛袭来,吕达蜷缩身体,侧卧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面色涨红仿佛煮熟的草虾,晓得自己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迷晕的脑子顿时恢复清醒。
‘孤身独行的少年,这是江湖大忌,我怎会突然忘记了,莫非被鬼迷了心窍。’
白芷看出他的想法,暗自寻思:‘何止是你被迷惑,就连我也差点着了道。’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便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前往底舱的船尾食间。
沿途人等纷纷躲避,刚才几个回合就分出胜负的交手,显然已震撼不少旅客,再也不敢轻视半大小子的白芷,尤其是他会武功。
‘运道不错,手下也有分寸,晓得不能出人命,看来可堪造就。’刘芷江拈须细思,似乎有所心动。
排队买酒饭时,早已知情的旅人纷纷让位,白芷也没有客气,噔噔噔冲到第一个,点了一尾红烧鱼,一碟辣子鸡丁,一盘清炒白菜,还有四碗大米饭,就准备会帐。
谁知,他在怀里掏摸几次,都没有找到盘缠,心里蓦地重重一沉,丢脸是小,无钱在身是大。
‘肯定是刚才和人打斗,无意之中失落了,也不知道落到哪个人的手里。’白芷脸色讪讪,没钱会账。
周围同船的旅客都看出明白,有些人已经失笑,尽管立即收敛,讥嘲声还是落到他的耳朵里。顷刻间,白芷面色大变,捏着拳头咯咯作响,气氛陡然一转,仿佛绷紧的弓弦。
‘穷神附身作祟,破财之灾总是难免,未免他走上歧途,还是要帮上一帮。’刘芷江伸手招来记名徒弟黄郁君,着女扮男装的他去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