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滴水滴进滚烫的油锅,“滋啦”一声,这张报纸刮起的旋风,开始在不同的地方发酵。
中阳里。
田本骑着摩托车飞奔在山路上,在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褶皱不堪的报纸,那是他今天去区里时,大哥田紫山给他的。
“嗡嗡”。
摩托车的速度极快,在崎岖不堪的山道上,宛如电影特技上的跨奔,没用多长时间,便出现在村口不远处。
这时,村口的老柳树周围,聚集了数十个村民。
只听见,刘老倌抽着旱烟,眉飞色舞地讲道:“俺昨天体检,啥毛病也没查出来,医生看俺那么大岁数,问俺身体咋那么好,尤其是肾,比小年轻还强壮,俺告诉他,没其他法子,身体就像机器一样,不用就生锈,所以啊,要想身体好,该用就用。”
旁边蹲着的马老四听到这话,立马反驳:“你是强壮了,可就苦了你老伴了,你看她五十大一点,听说昨天检查出来一堆妇科病。”
刘老倌不乐意了,把烟锅袋一卷,梗着脖子冲马老四骂道:“滚犊子,你个没教养的小蛋子,村里哪个娘们身体没点毛病,和俺有求干系。”
“滚球。”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见二人又斗嘴,连忙劝道:“一点小事就吵吵,值得吗?体检这事是好事,昨天隔壁村的李老四特意跑到我家问我,话里话外透着羡慕,刘书记是个好人,肯干实事的人,刚来没三个月,就给咱村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李叔这话我赞成,刘书记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天好官,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能去医院体检,就咱村二愣子的姑爷,在区里给领导开车,两年有一次体检的机会,每次回来在我面拽的都不行。”一个年轻人立马表示赞同,他兴奋的搓着双手,还准备再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村口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到了跟前,围在大柳树旁的村民顿时一轰而散。
待摩托车走远,村民们又聚了起来,指着摩托车上模糊的背影,七嘴八舌的叫骂开。
“这是哪个鳖孙,赶着去投胎呢,有个摩托车就了不起了,咱村又不是没有。”
“就是,现在有摩托车算啥稀罕事,能全村抱团体检才算本事,小鳖孙。”
“李叔,刘叔,那个好像……好事是本叔。”
“田本?”
“……呵呵,那个,田本骑摩托车的技术还真高啊,那么陡峭的山路,像骑在平地上一样,不错不错。”
穿过村头,没用两分钟,田本的身影便出现在村支部下面的山腰上,山腰地势陡峭,崎岖不平,如果骑摩托车上去,要冒很大风险,如果是搁在平时,田本不会鲁莽,可眼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当下加大摩托车的油门,几乎在一瞬间,便冲到了村支部,让在山腰下面的人看起来,就像摩托车昂头飞跃一般,精彩极了。
“刘书记,刘书记。”
田本将摩托车斜靠在门口的大石头上,顾不得喘口气,大声呼喊着刘辰。
“田本?你怎么了?”
刘辰的身影恰好出现在门口,他望着斜靠在门口还冒着烟的摩托车,瞬间明白刚才在屋内听到的轰鸣声是从哪里来的。
田本一把将刘辰推进门,然后又关上门,喘着粗气说:“刘书记,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
田本大口吸了几口气,将攥在手里已经******一样的报纸,递给刘辰,焦急的说道:“我大哥让我给你的,他说有人要整你。”
“先进屋再说。”
刘辰拍拍田本的肩膀,拿起报纸,走进屋。
从报纸的褶皱程度以及上面的汗渍,刘辰能看出田本有多在乎这份报纸,他敢断定这份报纸,是被田本从浉凌区一路拿在手里拿回来的。
将报纸摊平,又抚平了细小的褶皱,刘辰开始阅读起了报纸,在刘辰读报的过程中,田本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仍旧是一脸的紧张,报纸上的内容他大致读过,有个模糊的认识,但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大哥田紫山给他这份报纸时的郑重眼神和严厉语气。
在田本看来,能上报纸的事一定是大事,能让当上区委书记的大哥都感到惊慌的一定是比天都大的事。
“刘书记,看出啥没有?”
见刘辰看完报纸后,面色阴沉地坐下那一言不发,田本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现在刘辰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就和村支部隔壁的山神差不多,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刚有点希望的中阳里村民真心接受不了。
“田书记有没有说什么?”
刘辰仍旧盯着面前的桌子,像个雕塑一般,不答反问道。
田本担忧地看了眼刘辰,老实说道:“大哥说情况不太乐观,很可能好事最后会变成坏事,村里的情况刚刚好转,但村里的财政收入,目前还达不到负担所有村民体检的水平,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刘国昌兄弟事件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很有可能这下让中阳里又会成为风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