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压抑太久,终归是需要宣泄的,而锤头大哭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式。
待刘民情绪稍微缓和,刘辰将热水湿过的毛巾递过去,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我们活着的人,就要秉承死者的遗志,尽未尽之事。”
“尽未尽之事?哎,千秋之后,还有谁人记得?”此刻的刘民意气风发,倒有些书生义气。
想着刘国昌和刘家的结局,刘辰一时也有些感伤,道:“我老家就在邻村大王寨,小时候我听外公讲过十多年前的事。听说那时候,中阳里村的情况很不好,如果没有你父亲和二叔,估计也像其他村一样,甚至会死很多人,历史终将会记住这一切。村民们虽然有些短视,只看得到眼前些许蝇头小利,但从长远来看,他们终将会明白谁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谁是真正在做事的人。”
刘民轻叹一口气,点点头,道:“但愿吧。”
一直以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对刘国昌颇为忌讳,人们似乎不愿多谈这位昔日传奇的义阳官场教父。于民间,特别是浉凌区和柳林镇,刘国昌在仕途上一路高歌凯进,对他们的益处颇多,这一点从浉凌区近些年的发展就能看出来。然而面对省厅调查组,老百姓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但在官方,大多数人对刘国昌的倒台,呈现一边倒,刘国昌被省纪委带走后,义阳地委在全地区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批判活动,据说还揭发报告,就收了几万份。
“刘国昌的初心是好的,他没有拿那些不义之财肆意挥霍,但他采取的方式不值得推崇,终归是违反党纪国法。所以,目的很重要,过程和手段同样也很重要。”这是刘辰内心深处对刘国昌的客观评价。
“人性都是复杂的,我大堂哥刘国昌虽不贪财,但他贪权。”刘民看着窗外摇曳的竹林,冷静说道:“他虽然贪权,但与那些素食餐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庸官和那些只顾贪财不办事的贪官相比,他的心中始终没有忘记老百姓,最起码没有忘了中阳里8000多父老乡亲。”看来这位年轻时也是一个小愤青。
刘民的话同样撩拨起了刘辰的愤青心。
他看着刘民的眼睛,怅然许久,问道:“你说随着发展,有一天富人会越来越富,穷人会越来越穷吗?”
“那是必须。”刘民果断回答道。
刘辰沉吟半晌,最终没有问刘民为什么,只是安慰道:“任何发展都有阵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人总是需要些憧憬,不是?”刘民回望着刘辰,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刘辰很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点点头,眼神却越发坚定,道:“其他地方怎么样,我管不着。只是中阳里,我脚下站的这块土地,必须是一片净土,我们所憧憬的模样。”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刘民叹气道。
话题到此结束。
……
……
“你真以为这是简单的谣言?”刘辰抿了一口茶水,靠在窗台边,半眯着眼睛,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很是温暖。
刘民闻言若有所思,迟疑道:“村里人一贯喜欢嚼舌头,有些话听听也就算了。”
“你真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置身事外?”刘辰摊开双臂,任秋后的阳光肆意打在自己身上,一副惬意盎然的样子。
“这,这个……大哥、二哥留下的那些人,不一定完全听我的。”刘民额头上慢慢浮起豆大的汗珠,他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柳林镇被刘家兄弟经营十多年,即便是刘家兄弟倒台,部分亲刘力量被清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下的力量依然不容忽视。刘国义、刘仁、刘国雄尚在监狱服刑,作为刘家现今唯一的代理人,刘民自然成了亲刘力量的核心人物。
见刘民还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刘辰睁开眼,淡淡撇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真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刘民愣了一愣,他忽然意识到刘辰救自己的目的所在。先前的敌人,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众人眼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刘民依附了刘辰。一旦这种印象形成,刘民恐怕再难和刘辰洗脱关系。
“是啊,我还真没有选择了。这样也好,要论苦心算计,我还真比不了大哥他们,不如,索性跟你一条道走到黑。”刘民擦擦额头的汗珠,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辰摇摇头,站起来负手在窗前踱步,一边说道:“你理解错了,我救你,是因为你可救。相反,与你大哥他们相比,你身上多了份率真。还有,中阳里村民之所以拥护你,不光因为你是刘家的代理人,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服你。我总觉得让那么多老百姓服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吧。”
“刘书记,没想到,你也善于玩煽情的。”刘民微微仰头,努力抑制住红润的眼角。
刘辰的话触碰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身先士卒,不就是放心不下中阳里的一群父老吗?
中阳里是氏族大家庭,刘民一脉一直是刘氏一族的族长,守护中阳里守付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