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张学荣为剧烈的口渴醒来,喝自来水,一连喝了几杯。喝了五六杯,大概。这时张学荣的皮肤挂了一层汗膜。想必是刚才喝水太多所致。
然后他把杯子放在桌上,靠墙站立片刻。现在的张学荣很明显地清醒了许多,想看一眼时间,却找不到手机。他搞不懂也想不明白,梦里的那个女孩是谁?对于这种梦,发生过很多次。但没有这次这么模糊不清,连个人的面目都不清晰,他知道是女的,可又有什么用呢?罢了罢了!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面试呢。应该是夜最深的时候了──是什么都将迷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
──张学荣站在婴宁的床头──她背对着他呼呼大睡,洁白如雪形状好看的脚心从薄被中探出。似乎有人在张学荣的背后悄然按下了什么开关,喉结响起幽微干涩的声音──他一咬牙,贴着婴宁钻了进去。
两人的体重压得小单人床吱呀作响──一股轻微的汗味。婴宁身体暖融融的,和他一样津津地沁出汗来──他一咬牙改变了她的姿势,慢慢搬过她的身子让她仰卧着。她大大地吐了口气,但还是没有醒的意思。只是在深梦中吁了口粗气。
与此同时,有什么企图像是在他体内脱壳而出。不知不觉之间,张学荣身上有一对眼睛对准了自己的内侧,所以可以观察里面的情景。他还不清楚那个什么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但不管怎样他都既不能推进又不阻止那个什么的活动。它没有面部,滑溜溜的。
不久它钻出壳时想必会有应有的面部,蝉羽状的外衣也将从其身上脱落。那样一来,他就可以认出其本来面目了,而现在它不过是形体未定的标记样的东西罢了。它伸出不成为其手的手力图捅破外壳最柔软的部位。张学荣看着它的蠢蠢欲动。
张学荣决心已定。
不,不对,坦率地说张学荣没下定什么决心,因为他别无选择──婴宁还在梦中,他在她梦中压下身去。
婴宁突然醒来,得知他已进入其中。
喂,张学荣,你到底在干什么?
好像进入了你的体内。他说。
你为什么干这种事?婴宁以干涩的语声说。
我──
好了,快停下来。
──不。他摇头。
张学荣,你好好给我听着:一来我已经有恋人,二来你是在我做梦时进入的,而这样的做法是不正确的。
知道。
婴宁苦口婆心地说,要忘掉这件事。我忘掉,你也忘掉。
已经晚了──张学荣叹息道。
为什么?
因为我已决定了。张学荣说──。
他再也不愿忍受让各种东西任意支配自己、干扰自己。
婴宁双手捂脸,微微哭泣。张学荣为之不忍。但到了这一地步他已无路可退──有进无出──他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说了──。
她说,但有一点你得记住:你是在奸污我。我是喜欢你,但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形式。我们很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无论此后你多么盼望。这也没关系?
张学荣不予回答,关掉思维电源。他搂紧婴宁,腰部开始起伏──起始温情脉脉小心翼翼,继而摧枯拉朽。婴宁闭起眼睛任凭张学荣──鼓捣。她一声不响,也不反抗,脸毫无表情地歪向一边,然而张学荣能够把她感觉到的肉体快感作为他自身的廷伸加以感受。这点张学荣现在很清楚。
呼,张学荣一泻而出。
睁开眼睛。张学荣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谁也没有。时值深更,夜黑得无以复加──下床脱去内裤,用水冲洗上面沾的精。液,它犹如黑暗产下的私生子,白白的重重的,粘粘糊糊的。
张学荣再次口渴得要命,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无论怎么喝都不解渴。张学荣实在孤独难耐。在午夜无边的黑暗里,他孤独得地老天荒。随后他回身上床,坐在床上深深呼吸。夜色拥裹着张学荣──为什么一夜之间会连发这种梦?而且里面的女主人公都不一样。
诚然,那种梦是张学荣无法控制的。那也是超越他自制力的存在。除了接受(快乐与痛苦并存)他别无选择。对张学荣来说,惧怕想象力,更惧怕梦──惧怕理应在梦中开始的责任。然而觉不能不睡,而睡觉偶尔会做梦──清醒时的想象力(回忆梦境)总可以设法阻止,但梦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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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学荣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在床上他呆了许久,然后他走进洗手间,糟了,这时张学荣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牙刷牙膏。哦,还有毛巾。转过身想走出,突然眼睛一亮,看见在水喉头上面挂着一面大镜子,在左边的小花篮里放了不少洗漱用品——牙刷牙膏,咦,还有梳子——全身都是浅黄色的很明显是塑料做的小玩意儿。用手翻几下,看到几个方形的东西,鼓鼓的,捏了捏,随即拆开,是一个气球,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像极了癞蛤蟆的那层皮。哼,原来是这个。难怪昨天那女服务员的怪笑。
张学荣心里很不爽,住那么一宿白白就没了六十八块。就是这么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