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后备箱取了好多祭品,周业为周鸿声撑着遮阳伞,一行三人往山上去。
虽然铺着平整的台阶,但考虑到周鸿声年事已高,所以步子放慢,照顾好周鸿声的步履蹒跚。
只是走到中途周鸿声已经气喘吁吁,毕竟已经是过了八十的人了。
周业扶住他,叹气:“老爷,都说我要安排几个下人抬你上去的,你偏要自己走。”
周鸿声固执地摇着头,拄着拐杖:“不行,这点路,我必须自己走上去看阿胤。”
……
冯厉行回去的路上似乎又恢复冷肃的表情了,连翘隐约能够猜出是由于周鸿声的关系,但她也没有多问,一直到车子停到地下车库,熄火,她才佯装平静地握了握冯厉行明显冰冷的手,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墓园?”
这个“他”,冯厉行当然知道指的是谁,不由眼底一冷,哼了一声:“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那么周鸿声应该是去拜祭周胤的,难怪冯厉行也要今天带连翘去墓地。
“抱歉…”
“不用抱歉,跟你没关系。”冯厉行转过头去看着连翘,又笑了笑,“其实我对我父亲没什么感情,因为我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世了,只是我不肯回周家是因为当年周鸿声对我母亲的态度,他门第观念太严重,觉得我母亲是下等人,所以当初阻止他们俩在一起,为此我父亲才与他脱离关系……”
又是俗套的富家公子邂逅贫贱女的剧情。
连翘依旧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用温柔的口吻劝他:“像周家那种门楣,几世几代积累下来的声望,周鸿声不可能没有门第观念,所以他接受不了你母亲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你,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希望你能够回去。”
“哼…”冯厉行当即冷嗤一声,“他能接受我是因为周家血脉单薄,更何况当初我母亲去世他得到消息,派人来找我,知道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做什么?安排你的吃穿住行?”
冯厉行眼底冷清:“不是,他第一件事便是安排给我作亲子鉴定!”
多现实啊,可是这个现实如此伤人。
冯厉行当时虽然只有10岁,但是单亲家庭的成长经历让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
他一直记得周家人第一次上门找他的场景,那时候冯莲刚下葬,周鸿声应该是在媒体上看到冯莲去世的消息,很快便派周业过来找冯厉行。
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子口,周业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药箱盒。
冯厉行心里既怕又喜,木愣愣地看着周业在冯莲的遗像前鞠了一个躬,上了一株香,再走到自己面前,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问:“你家里没有其他亲戚了吗?伯伯今天来是专程看你的,不要怕,巧克力拿去吃…但是伯伯要取你身上一些东西……”
取什么?
白大褂的人走过来,用小剪子剪了冯厉行的一小撮头发,又摁住他的手指在指端刺了一点血出来,挤几下,渗进小试管里封住。
走的时候周业又多掏了几颗巧克力出来,塞进冯厉行的口袋:“留着吃,伯伯可能过几天还会来看你。”
一行人就那么走了。
十岁大的冯厉行站在残阳如血的巷子口,指端还在渗血,他却固执地捏着口袋里那把巧克力,没有哭,但从此以后心中再也没有周家人。
几天之后果然那辆黑色车子又来了。
这次不止周业,还有周鸿声,西装革履,面目和蔼地一把将冯厉行抱起来,笑呵呵地哄他:“喊爷爷,爷爷带你回家,以后咱不住这破屋子……”
多伤人啊,连翘听完心里也难过起来,依旧握住冯厉行的手,问他:“那后来呢?你跟他回去了吗?”
“没有。”冯厉行摇摇头,冷笑一声,“我选择住寄宿制学校,他劝了我很久,买了很多玩具和零食来哄我,可我依旧不肯松口,最后他没办法,只能依我,给我安排转学,转去了当时邺城最好的一所私立贵族学校,我整个小学便是在那里度过,吃住都在学校,但是他一有空就会去学校看我,不过我已经无法接受他。”
都说童年造成的阴影很难修补。
冯厉行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人情世故,还有那一针下去十指连心的痛,他一直记得,且将记一辈子,所以他无法原谅周鸿声。
周鸿声肯定也后悔,当初周胤刚去世,冯莲曾经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冯厉行去找过他,求他收留这个孙子,可他没有同意,若干年后想再挽回,却又用错了方式。
连翘不免替他悲戚,倾身过去,用另一只手拂过他冰凉的脸颊,喊他:“冯厉行,都过去了…”
冯厉行在痛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连翘,温柔如水,不由心口一紧,狠狠将她揽过去,含住她的唇亲吻,双眸紧闭,用了很大的力气,唇上撕咬的力度好像要将怀中这个女人镶入他心里。
“连翘…陆连翘…都过去了,我知道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