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叶芷蔚刚刚梳洗已毕,外面米嬷嬷兴冲冲进来道:“公爷来了!”
叶芷蔚愣神的功夫,就见门帘挑起,叶淮安走了进来。
刚到中年便已花白的头发束着玉冠,身上穿着宝蓝色斜襟锦袍,腰束丝绦,上面坠着无暇美玉,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虽然面色苍白,走的非常缓慢,却没容别人搀扶。
叶芷蔚立即跳起来:“父亲,您怎么来了。”几世为人,她对于这个父亲还是抱着几份好感的,至少他的这颗心是真实的,在他的妻女面前,从不吝啬他的疼爱之情。
叶淮安笑了笑,慢慢行至一旁椅子上坐下,挥手将小厮遣了出去。
“大伯父跟二伯父如何良心发现,舍得让您出来走动了?”叶芷蔚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
叶淮安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伸手拉住她的手,“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
叶芷蔚顺从的被他拉着,站在他的面前,由他上下打量。
“瘦了些。”他叹息着,神色暗淡下来,“为父让你受委屈了……”
叶芷蔚却没功夫跟他在这里伤感,直言道:“父亲这是要去哪里?您病成这样,可有请过大夫?”
叶淮安道:“皇上下旨,召我入宫去。”
再过几日镇国公便要回京述职,然后就会留在府里,安享晚年,所以皇上需要一个能接替镇国公领兵之人,这首当之选,自然是镇国公府的继承人,公爷叶淮安了。
叶芷蔚不屑道:“怪不得大伯父肯让您出来了。”
叶淮安刚想开口,突然猛地扭过头去,咳起来。
叶芷蔚转身想去拿桌上的茶水过来,冷不防手腕却被父亲扯住了。
“丫头……有些话,你听仔细了……”叶淮安气息有些混乱,但眼睛却亮闪闪的,她这时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便是长的像了这个人,乌黑的眸子,仿佛能一下望进你的心里去。
“府里的……金管事……他是我的人,还有城里万祥和镖局的镖师莫三笑……他年轻时曾得我恩惠,救他性命……”叶淮安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时不时又咳了起来。
叶芷蔚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父亲衰弱得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可是他所交待的事情却让她目瞪口呆。
叶淮安从腰间取出一方紫色玉佩,俯在手中滑入她的掌心,“丫头,万事,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父心中惦念……”
叶芷蔚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详之感,“父亲,你这是要什么?”
叶淮安笑了,“没什么,图个心安而已。”他不容她再问下去,召来外面的小厮,由他搀扶着出去了。
叶芷蔚心里越想越不安,跟着追出门去,却见院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轿子,直接将叶淮安送进了轿内,抬出了院子。
叶芷蔚回了屋子,遣散开其他下人,独自坐在那里参看父亲偷偷交给她的那块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紫玉,正面雕刻着一只仙鹤图案,上面纹饰看着似有些眼熟,背面雕刻着青松云涛图,右下角有两个小字:淮安。
叶芷蔚蹙起秀眉,显然这东西是她父亲的信物,但却不像是与他封号有关,而且这正面仙鹤的图案,她隐约记得前世曾在谁身上见到过。
仙鹤……仙鹤……
她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意,只好先将玉佩收藏好。
叶淮安进宫去了,她在院子里也得不到半点消息,只好差了米嬷嬷时不时去前院打听。
可是眼瞅着过了晌午时分,也不见有消息传来,她的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按说叶淮安身体病成那样,就算皇上见了也是要于心不忍的,怎么会拖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前院送来了晚膳,叶芷蔚却连看也没看,除却上一世风暮寒在寒沙城失踪的那几天几夜外,她鲜有觉得如此坐立不安的时候。
小莲为她倒了茶水,她伸手端起来,也不知怎么,手一滑,杯子竟直接掉了下去,在脚下裂成了无数碎片。
“小姐!”小莲惊叫一声,连忙上前仔细查看她的手,有没有被划伤。
“没关系,只是手滑了一下。”叶芷蔚安慰道,心里却是惶惶不安,仿佛无数蚂蚁在她心里钻来钻去。
小莲刚将茶杯碎片收走,忽见外面跑进来一个报事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进门便跪在地上,“三小姐,不……不好了……”
叶芷蔚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她认识那个小厮,今天早上父亲离开的时候,还是被他搀扶着出了门的。
米嬷嬷见那人突然冲进来,不由皱起了眉头,训斥道:“太没规矩了!小姐的屋子岂是你能乱闯的?”
叶芷蔚目光落在那小厮的脸上,细细打量,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似跑了很远的路才赶回来,身上的衣裳沾了不少泥土,有几处已经被刮破了。
“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叶芷蔚一字一句道。
那小厮似乎对三小姐如此镇定的反应有些意外,他稍微平息了下喘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