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阳光一点点照亮整座紫禁城。
今日,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今日该是万众瞩目的日子,今日却是这般的冷清。
仿佛,这个特殊的日子并不真的特殊。这一日,就像以往很多平凡的日子一样。每个人,都做着熟悉的事情,说着熟悉的话。
册封大典,就这样在没有主角的地方举行了。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却连凤袍都来不及准备。这样匆忙的封后大典,站满了妃嫔、宫女、太监、臣妇,却没有那位尊贵的皇后娘娘。
回到翊坤宫,莼兮小憩片刻,醒来正穿戴鞋袜,与蜜意说说笑笑间,见小芹子匆匆进门来:“娘娘,皇太后过来了,非要见着娘娘才罢。”
莼兮有些诧异,这几年与皇太后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今儿过翊坤宫寻她,倒是有些意外。
但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便也明白她的来意。不慌不忙的让蜜意为自己收拾打扮,一切妥帖了,才往正殿里去。
仁宪皇太后高高坐在正殿中央的宝座上,仿佛那里原本的主人就应该是她一样。
莼兮进了门,屈膝请安:“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太后漠然看着莼兮,猛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莼兮面前,扬手便给了刚好抬头的莼兮一巴掌。
皇太后低下头,看着惊愕中的莼兮,目光如炬,只听她冰冷的声音道:“你不过后宫嫔妃,有什么资格同皇上皇后一般称呼哀家为皇额娘?”
莼兮不卑不亢,冷静道:“皇太后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嫡母,理应尊称一声皇额娘。先帝在时,皇上也只是后宫妃嫔所出的阿哥,却也唤您一声皇额娘。如此算起来,臣妾称呼您一声皇额娘,倒也没有错。此乃尊称,不是么?”
“诡辩,你便是因为你这张嘴,迷惑了皇上。让皇上对皇后病情不闻不问,今儿连册封大典都没能参加。”皇太后冷哼一声,回过身去,背对着莼兮道:“便是你这狐媚子,让皇上忽略了旁人,令皇后至今在承乾宫里,也没有称心之人侍候,甚至连个太医都不曾前去。如此狐媚惑主,宜妃你该当何罪?”
莼兮眼带笑意,柔声细语:“皇上是否恩宠臣妾,是臣妾所不能预料,更无法摆布的。至于皇后娘娘,便是因为病重,为冲一冲喜,皇上才册立为后的。今日册封大典,如此匆忙,相信皇额娘也明白究竟为什么。至于太医和承乾宫侍候的人,更不是臣妾能够左右的。太医院不是臣妾的私有物,太医们为谁诊断,是皇上决定的。承乾宫里侍候的人都是因为侍候不好皇后,才被撤职查办。至于新添的人么,也该是敬事房的顾公公安排。顾公公听从的是皇上的旨意,臣妾更是左右不得。如此看来,臣妾何错之有?”
皇太后铁青着脸,十分不满莼兮现在的态度。
却又听见莼兮接着说:“皇额娘真的是为了皇后才来臣妾的翊坤宫指责臣妾么?还是,只因为今日有了借口,终于可以踏入翊坤宫,责问臣妾呢?皇额娘今日所为,实在有失身份。臣妾不过后宫嫔妃,做错了事情,自当听从皇额娘教诲。可今儿皇额娘过来指责了臣妾一桩桩事儿,全都是无中生有。臣妾冤枉。”
“哼!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皇太后哀怨道:“昨夜你去承乾宫做了什么?你一出来,皇后便病成那样,如今更是连米粥都喂不进去,若非你从中作梗,皇后怎会如此?”
莼兮坦坦荡荡的回击:“臣妾更是冤枉了,昨儿臣妾好心去承乾宫看望皇后,彼时皇后缠绵病榻,臣妾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走了。怎么可能做出伤害皇后之事?”
“还敢狡辩,怜雪都同哀家说了。”皇太后见她冥顽不灵,更是恼怒,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进去,等你走后,她进屋之时,皇后从床上无故摔在地上,无人照看,连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好不可怜。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谁信?”
“臣妾敢作敢当,做过的自然敢认,没做过的便是强逼着臣妾,臣妾也断然不会认下。”莼兮越发的镇定起来:“皇太后今儿来,究竟是为了承乾宫里半死不活的皇后?还是,为了当初受尽董鄂妃屈辱的那位皇后?”
“巧舌如簧。”皇太后愤然呵斥。
莼兮冷笑:“怎么?说到了皇额娘心坎儿里去了?当初董鄂妃宠冠六宫,便是今日的莼兮也不及她半分。皇额娘嫉恨得宠的嫔妃,从臣妾承宠以来,便没有给过好脸色。之前珍常在得宠了些,听说皇额娘也没有少为难,只是皇后和敬嫔好言相劝,这才令皇额娘饶恕了珍常在。皇额娘如此怨恨宠妃,难道不是因为董鄂妃独宠的缘故?皇额娘恨董鄂妃,便连带着要怨恨别人么?我们没做错什么,皇上也不是先帝,皇上自然明白六宫嫔妃该雨露均沾。而臣妾,更是明白,该宽容,不该只守着皇上,魅惑皇上。皇额娘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厌烦臣妾,臣妾不无辜么?今儿皇额娘去了一趟承乾宫,看见皇后病重,听了怜雪几句话,便跑来翊坤宫,当真合适么?”
皇太后一时无言,看见莼兮如此咄咄逼人,竟然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