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手脚麻利,抓住一个树枝堪堪挂在空中。“花生,豆豆!躲开点!”她不忘警告孩子,怕小孩被虫豸咬伤。
刚警告完,便传来豆豆的惊哭声,“阿娘,好痛!”
得意来不及思考,手上就松了。
失重的身子摇摇坠落,她都还来不及担心自己摔坏,一门心思要扑过去看看孩子们。不过,着陆点是稳稳的陌生怀抱。
是个年过五旬的大叔。
不过得意连一声谢也没说,径直奔过去看花生。
已经有好几个人围过去,抱住了孩子,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在拿鞭子抽打一条花蛇。
孩子被蛇咬了。得意心慌意乱,她没有任何经验处理这种伤。
正当六神无主地接过孩子,那位大叔却也赶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抢过孩子,动作干练地撩开孩子的裤腿,沉稳地检查被蛇咬伤的部位。
得意紧张地询问:“严重吗?”
“没有明显的牙痕,不是毒蛇所伤,清洗一下包扎好就没事了。”
这位大叔是个热心肠之人,救人救到底,将孩子抱到附近人家,给清洗伤口,还熟练地包扎好伤口。
令得意感到奇怪的是,花生小小年纪竟然没有特别哭闹,而且这位陌生大叔一直在低声地哄花生说一些鼓励的话,譬如,小男子汉要坚强,男孩子哭鼻子会被笑话,花生是个坚强的孩子……
整个过程里,得意成了局外人似的,根本插不上手。她只是奇怪地看着乖巧的儿子和陌生大叔掩不住慈爱地照顾花生的情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吗?
她只能这样解释。
“多谢您了,大叔。”她礼貌而感激地道谢。
大叔的一双眼锐利而沉着,看来是不经常笑的一个人,严肃的脸容上滑过一丝温和,“我从外地来经商,一直居住城内,对郊外的风景从未欣赏过,姑娘能否陪我闲逛?”
得意向来不愿欠别人的恩情,并且,莫名地,这位大叔让她感到亲切,虽然他的右脸颧骨下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我先将孩子们送回家。”
大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花生,大掌摸了下他的头之后,对得意点点头。
她家就在汴梁城的边缘,走上一刻钟便到了田头。
到了收割的季节,田野的风格不再金黄色,却有了些垂暮的黄褐色。不过,行走在田间地头,总有一种怡然之感。
大叔是个少言寡语之人,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得意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陪伴。
不知不觉走得远了,穿过这一片田地,是一条穿过田间的蜿蜒小河,是从汴河上人工开渠出来的河流,灌溉这一片沃土。
有一匹红马正在河边嚼着枯草,偶尔还啜饮河水,很是怡然自得。
得意不觉轻声笑,“这个田头多见驴,这样神骏的马儿倒是少见。”
大叔走过去,抚摸马背,马儿温驯地回头蹭蹭他的胳膊。“这是我的座骑,它一向比我会享受人生。”
得意愣了愣,坐骑?一般生意人很少会用这种词来形容自己的爱马。
“看得出,大叔您的脸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或许是生活所迫,而马儿呢,是这样的意态闲闲,不只是您,连我也羡慕它呢。”
“这匹马跟随我八年,我着我出生入死,我一身风霜,它却是越发从容淡定。”
得意折了一根枯草,细细的草茎,被一层褐色干枯包裹。
她轻轻笑出声,语气依旧轻松闲适:“人生不过是一场盛宴,不管你是幸运成为享用美食的人,还是可悲地做了被人享用的美食,总算是参与过一场热闹,剩下的日子,盛宴落幕,我们只需记得这一场热闹已然过去。”她更俏皮地看着这匹马,“它大概是那场盛宴里端盘子跑腿的命,所以,才容易忘得干净,这样自在。”
大叔带一点怅然地含笑,眼神忽明,“你想听听我经历的那场热闹吗?”
得意自然洗耳恭听。
“我姓甄,在七岁前我以为自己的名字唤作‘太子’,我的父皇对我格外疼爱,他喜欢吟诗作赋,对所有的下人都和颜悦色,而下人们对我恭敬听话。后来,有一天我的师傅把自己和我同岁的孙子带到我宫里。那夜,我的宫殿着火,我被师傅带出了宫。我被告知,我的父皇被人逼死,家被人毁,国被人侵占。师傅教会我仇恨,将我送到天山,他的师傅那里拜师学艺。在天山,我认识了师妹。她有点任性,不过美丽而善良。我虽然不太爱理她,但很快习惯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后来,山上又来了一个少女,师傅告诉我,那是我们的小师弟。很快,我发现师妹总是细心地照拂小师弟,我发现,师妹看向小师弟的眼神总是不一样。我更加勤奋地练剑,发誓不能输给小师弟,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打不过他。我心里愤愤不平,因为在我刻苦努力时,他却在和小师妹快乐成长。”
得意咂在嘴里的草径掉落,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故事,不仅仅是故事,可能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