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安排妥当,你且安心。”这是庄生的安慰,却无法安抚她心底那丝丝缠绕的忧惧恐慌。
后来她才知道,萧尧不是造反者。
他是皇上为皇太子雪藏的利剑,在皇嗣内斗,祸起萧墙的危机时刻,如天兵神将一样出现的一股奇兵。
当年出师西南之后,落下悬崖时,他早已派人寻到庄生在悬崖下等候。当他和敌军头目双双落崖后,第一时间被庄生所救。当年,庄生把两个人都救下了,可是在萧尧苏醒之前,那个敌军头目悄悄溜走了。萧尧醒来之后,遍寻不着,说那人是他的师兄。庄生只能如实相告。萧尧发了好大一顿火,因为庄生纵虎归山。按照萧尧的说法,即便过去他是我师兄,不过今日他是我的敌人,我们该做的是,斩草除根!可庄生却淡淡回了一句,我只是一名医者,我只管救死扶伤。
萧尧拿他没法子,只好让他“将功折罪”,陪在萧大爷身边转职伺候他的易容装扮。回到汴梁开了一个酒肆。庄生被当了老板,曾惊鸿一样出现过一次,却叫有幸目睹他风采的女客们蜂拥而至,也把得意和夏稚招来。
也才有了,那一段充满甜蜜却又残忍终结的过往。
隐姓埋名,易容改装的阿三,就是在暗中培养那一股精锐骑兵,以及暗中观察朝堂之外民心所向、臣心所指,成为老皇帝安插在外的一只致命鹰隼,随时准备扑向权利交替关键时刻,不服命运奋起反抗者,那个早已被皇帝淘汰的某一个或几个皇子。
三个皇子,因为联合西南的前朝余孽举兵造反而获罪刺死。
汴梁城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得意她们返京的途中,也有许多逃难出去又返京的车马人群。
一次尴尬的意外,得意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是,她下车找了个土坡,背面一棵灌木树可以避身小解,却无意和这个女人碰面。当初,此女提起绣裤,而她正在解裤,如此尴尬的情景下,她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女人惊愕地喊了声,“是你!”
她并没有认出来,疑惑地问:“你,认识我?”随即她有些了然,她是万华楼的老板娘,虽然不经常抛头露面,但偶尔会和夏稚去行善。难免被一些人记住。
可对方却说出一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悲喜交集的话。
女人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小姐你还记得四年前的往事吗?当初我被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和那个酒肆伙计……咳……我遇到了贵人赎身了……总之,当初你的样子好痛苦,作为女子,我都替你伤心了,可是那个男人的要求就是让我助他赶走你。”女人眯着眼,似乎在凭着回忆组织语言:“我记得最清晰的,不是你的悲哭,而是那个男人……”她切切地望着得意,有些焦虑,似乎是因为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当初那个男人的神情。“好像最喜爱光明的人丢掉了眼睛一样!”
也像,最喜爱香气的人丢掉了鼻子,最喜欢美食的人丢掉了舌头,更像……最需要爱的人,丢掉了心一样。
汴梁城依然如昨。杀戮和血腥被彻底地掩盖。
秋菊开遍道旁,汴河之水清澈地流淌。
新皇登基,改元换朝。
他终于成就了宰相大人所期盼的,攀上了权势的顶峰,萧家更辉煌的煊赫与荣耀。
按老爹的话说,“除了皇帝,就是他最大。而除了我扁担,就是他爹娘最幸福。”
独子死而复生,而且保新帝登基。作为父母,这的确是人生最灿烂最丰盛的回报。
扁担老爷不知道阿三就是萧尧的事实,因此,未拿此事在得意耳旁磨叨,不过趁姑爷林白不在,老人家还是忍不住跟她女儿说:“当年你是怎么离开相府的?是因为他死了,为了女儿你才受尽委屈和苦难。如今他活着回来了,而且,荣耀至此,难道你……”
“老爹,你希望我重返相府,做回妾室吗?”她笑着反问。
这也是她在自问。
自从遇到那个女人,她心底的疑惑挥之不散。
他为何会故意赶走我?
她苦苦挣扎,答案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无论如何,她终究没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直到有一日,她和夏稚白露夫妇一起行善,深入百姓中才发现,战火的痕迹满目疮痍,光鲜平和的表象只限于汴梁城的门面。原来,还有很多因战乱家园被毁的人苦苦等待救援,而朝中局势刚稳,这些蚁民们的生计还未有人问津。
她倾尽万华楼所有积蓄也只是杯水车薪。
面对那些用依赖的眼神看着她的乡亲们,她做出了一个万难的决定。
去见一见那位,除了皇帝就属他最大的权臣。
她可以通过林白或庄生联系到他。但她却选择了和他都没关系的华音。
华音知道萧尧没死回来,见到得意后说的话,和老爹的如出一辙。或许,她也一样期待她能够重修旧好,过上锦绣繁华的日子。
可是她的心里横七竖八有几条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