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反应比她还要激烈,她就收住了步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丞相大人您的余威足以支撑到你入土为安,你为何还要牺牲我孙女的人生?你对不住我的孩子,难道还要趁他死去,对不住他的女儿吗?”老夫人从来没这样疾言厉色过。
从门缝里,她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丞相大人总是不怒而威的脸上终于含怒而威的表情,眼睛里好像突然嘭开了火花,声音也很硬:“我们萧家七代单传,他却为了早日见到那个女人而丢掉了性命,他对得起我这个爹?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生养了那么个不孝之子,你还有什么脸对我责难不休?我为了实现一生一世一对人的诺言,一辈子只娶你一个。就是真儿她娘也是被你逼娶的。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为了让他有出息,将来不用靠我的庇佑就可活得像个人上之人,我哪一点对不住他了? ”
老夫人冷冷一笑,“如果怨我没给你生出好儿子,你现在填几房夫人也来得及。让她们给你生好儿子,我的孙女……绝对不能嫁到那种人家!”
什么人家?
得意不得而知,不过她知道,老夫人看不上的人家绝对不是好的归宿。
女人的归宿……实在太重要了。婚姻不能自主的苦,她承受得比任何人都重。她要给女儿争取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她把焦躁的心安抚好。
她应该做的是,正装打扮,带上药方去求见皇上。
没什么可畏惧的,只要皇上还能有救,她就有机会。即便这个方子不能救皇上,她有可能因献假药方而欺君获罪被刺死,她也不怕。
对女儿来说,母爱的呵护固然重要,却没有她漫长一生的幸福重要。
皇上龙体日渐虚弱,已经难以正常上朝听奏,躺在寝殿的龙塌上,周遭烧着四个大大的铜盆木炭。
得意跪在龙榻下,因为房内温度过高,她棉服下肌肤潮热紧贴着衣服,手心撑在沁凉的地板上也不觉得冰凉。
皇上身边的公公将她的药方子呈给了皇上,皇上却让公公去请太医院的院正过来。
她和皇上一起等。
等待,是沉默的,难耐的。
好在公公领着花白胡子的院正大人躬身进内,在她的前面屈膝跪下。
皇上让院正平身,却没开口说出叫他过来的目的。
很会察言观色的公公替皇上开口了。“院正大人,老奴这里有一个药方,您看看,这方子是针对什么病症?”
院正大人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他的眼越来越眯起,眉头也随着深深皱起。
得意跪在他的后面,肯定看不见他的表情。
然而将老院正的表情看在眼里的公公却悄悄擦了下额上的细汗,充满同情地迅速扫了眼得意。
老院正突然忘乎所以地站起身,忘了这样会犯大不敬之罪,失声,几乎喊道:“绝世妙方啊!皇上!
惊喜啊。
还是公公心思活泛,动作敏捷,一个夸张的动作俯跪到地上,一连迭声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乃真命天子,必定是长命百岁……
皇上龙颜大悦,就像明明灭灭的一堆火突然燃烧。
皇上慷慨地要给得意奖赏。
“皇上,能为皇上效劳是臣妇之幸,臣妇并无所求。不过,得意作为一个母亲,想为女儿求个恩典。”
皇上的龙颜泛起红潮,和气地让她说出来听听。
她深吸了口气,不卑不亢地开口:“请皇上开恩,收我女儿为皇女,并且,将来女大当嫁时,请皇上让她自选如意郎君,不管出身高低卑贱,才华品貌,只要是她心仪的男子便去成全她。”
皇上深沉,不会轻易许诺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眯眼看她,她抬起头,带点调皮地笑了。“皇上,得意不图女儿攀龙附凤,只要将来她能有个疼她爱她的夫君就好了。您也是个父亲,想必能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为孩子的心情吧。”
皇上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得意说的何尝不是。作为父母,儿女的终身幸福,谁不盼望。可是他的孩子,一个一个身不由己地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就连虞阳……他最疼爱的女儿,也被他这个做父亲的当成了棋子,沦落到一度神智不清的悲惨境地。
“孤认萧爱卿的女儿为皇女十分乐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虞阳的存在?”皇上温和地看着她。
姜还是老的辣,帝王心思就是广博而细腻。她确实考虑不周。虞阳是皇上的女儿,又是萧尧的正妻,洋洋和虞阳之间的辈分合该是母女,倘若皇上认洋洋为女儿,那么,洋洋和虞阳又是姐妹。
得意垂目,咬咬牙。
为了女儿的未来,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不得已只能让皇上为难。皇帝贵为九五至尊,不便干涉臣工的家事,这会令丞相不高兴。可她还是只能开口,“那请皇上开恩,给萧府下道旨意保我女儿自由。”
皇上叹了口气,“寡人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也须得体谅朕的难处。老丞相一生为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