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尧错愕地望向娘亲。
“你不许带走她。”
“为甚么?”他开始有所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怎么,娘也跑过来搅和?
“傻孩子,你就要当爹了。”萧夫人尽量放柔声音,安抚他的情绪。
萧尧站在那里,目光坚定地直视床上那个巴掌大的脸,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颧骨周围的肌肉急促地跳动几下。
“太医!”他冷冷地唤了一声,也算是命令。
太医立刻领会他的意思,战战兢兢地给得意把脉。几乎是两下呼吸的功夫,太医惶恐地跪倒,“夫人是有喜了,恭喜大人。”又转向萧夫人,“恭喜老夫人。”
他在心底深深叹息,确认了,她确实怀上了他的骨血。可他一丁点也开心不起,他宁愿她在他的身边好好地,无灾无难,也不希望她怀着他的孩子留在这个险恶之地饱受残害。虞阳啊虞阳,你真是用心良苦,你以为自己抓住了最佳时机,派了个太医告知我她怀孕我就不能带走她,还失去了充足的时间来妥善安排她。
他冷冷一笑。
转身对萧夫人,“娘,正好,我带她们娘俩走。”
“尧儿,不许胡闹了!”萧夫人加重了语气。
萧尧先挥退了其他人,对萧夫人语重心长道:“出城之后我会安排好她的,我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娘,你能担保她的安危?”
“可丫头她出血严重,怎能受车马颠簸?”萧夫人终究是有私心的,儿子说的没错。丫头被留下后,可能危及小命,不过她想要孙子。假如被他带走,丫头肯定是安全的,不过她的孙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儿子的选择毫不犹豫,他选择了他的女人。
可她的选择有错吗?她就是想要留住萧府的血脉。儿子出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不留下得意腹中这块骨肉怎么办?萧家要从此断子绝孙吗?
“只要不很严重……我让太医随身照顾她,只要无性命之忧,就必须跟我走!”他还是去掀开了她的被子。
然后深深地闭上眼,皱起眉头久久难以抚平。她的被子下竟然血淋林一片。
看见如此难过的儿子,萧夫人也只能叹息。这个儿子算栽在这个丫头身上了。只要涉及她的事情,他就会变得喜怒无常,竟然悲伤的情绪都有了。原本她是乐见儿子这样的变化,感觉他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总算出现这么个人,好像是他命里的克星,唤起了他心底无尽的柔情,她从来没见过儿子为了谁如此用心用情过。
一个人,只要心里有爱,辞世后就不会下地狱。
当她发现儿子对丫头的爱意那时起,她便决定不再去求佛。情爱……远比佛祖更能拯救邪恶。
一个娘亲,能以邪恶形容亲生的儿子,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可是过去的尧儿就是阴狠毒辣,总是摆着一副温润君子的美好假象,背地里害死了多少人,她根本不敢探究。就连自己的爹,他都不会放过。这么多年了,自家的老爷过得多苦只有她懂,不被儿子理解,只被儿子不怀好意地折磨,作为爹爹,他只不过是望子成龙,在他少年时硬将他送到天山修道学艺而已,他都能怀怨至今,不肯放过。
萧家这个独子就是这样的人,世人都道生儿当如萧尧,谁能体会萧尧给她们带来的无能为力?
“娘,让我跟她单独待一会儿。”他的声音极轻,唯恐惊醒床上的人。她正睡着,面上无喜无悲。
“丫头,我这就走了。”坐在床沿上,低低地俯下身子,本欲将脸贴上她的脸,却因为银盔阻挡无法企及。他总要感觉一下她的身体,只能握住她的无力柔软的手,“我会求皇上护你周全的,我会和娘说,等我走后最好把你送到太后那里。”只有皇上和太后能保全她,让公主的父皇和奶奶保护驸马的小妾,听起来讽刺而不可思议,不过宫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而且会发生的理所当然。
得意没睡,她只是闭上了眼睛。他的话,她一字不拉地都听进去了。
“丫头,遇事坚强点。”他起身。
时辰到了,驻扎城中的中军早已在校场整装待发,皇上也要去犒军,他还要接帅印虎符,因此分秒不能有误。
再次多看了一眼,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亲了一下,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爱你!等我走后,把你被我夺取的快乐悉数找回来吧,丫头。
当他说出“对不起”,她的心痛了。当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可他的背影已消失不见。
窗外奴仆们忙碌地奔跑着,少爷要出征,他们都要到大门两侧去列队送少爷。
华音跑了进来。“小姐,赶紧给你换洗被褥吧。这么多鸡血时间长了味道肯定恶心死了。”这就是老夫人想出的妙计。实际上得意的出血并没有萧尧“目睹”的这么严重。倘若不是在这紧急焦虑的情况,他应该就能闻出来血的味道有异。
“回来再撤换吧,扶我出去。”
门口聚集了府里所有的人,从攒动的人头缝隙中远远望进去,中间围拢出一片天地。那里大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