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的呼吸骤紧,双目灼灼发亮地盯着他饱满红润的唇,从中吐出她渴望听到的那两个字:“自由。”
“自由吗?”她喃喃重复了一遍,心中突地热了起来,可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可皇上找你要呢?”他答应过皇上救他的顽疾,倘若办不到,便是欺君之罪。她猛然惊醒,立刻将方子塞回他手中,“我什么也不缺,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来换任何东西。你拿回去!”
“那就撕了吧。”他淡淡皱了下眉头,将方子扔到地上,“反正我要离开汴梁,天涯海角他们怎么找的到我?”他清冷一笑。
“庄生……你要离开了吗?”心头猛地袭来一种割舍不开的难受,可她拼命忍住不要落泪,清冷如他,却肯为她如此着想。而她怎能让他浪迹天涯,缓缓蹲下去将纸张捡起,轻轻扑了扑,才把它呈到他手中,“你也知道,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放不过我,我就没有长期有效的护身符,自由……我早就不想了。”
“留下吧。”庄生泯然一笑,“这座城池不再有我的快意恩仇……我已厌倦。”
得意紧紧抿住嘴角,眼睛发胀发酸,她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代表着她真正意义上的爱恋,怦然心动的那一次感觉,是如今晦涩记忆中唯一绚丽的部分。记载着这唯一一点美好记忆的他也厌倦同她在一片天下,她内心的怆然根本难以言说。
“不是生离死别,你何须如此?!”他沉沉地将她望着,瞳孔深处是眼前一抹火一样燃烧的颜色包裹中清冷孤寂的芳魂。“我离京都游历八方,一是为了躲避这里的烦忧,更重的是寻找更深更广的医术本源,世人都道庄生是神医,实则哪里有神医,依然有许多疾疟横行于人间,我们却束手无策。作为行医者,需要我做的还有很多……而作为曾辜负过你的男子,能为你做的却只有这些。我知道,一张药方对你的未来于事无补,但多少会有帮助。至少,在这个府里,你会过得好一些。”
一个救过公主父皇一命的小妾,总会少受些公主的欺凌罢。而得意未来的苦楚,何止公主这一个根源,公主只不过是个小痒而已,真正的大痛必定是萧尧赐予她的。
想起萧尧,庄生苦笑,生死与共的友情还在,依然可以为彼此献出生命,却不能放弃心中所爱。这便是友谊与爱意最尖利的冲突,唯一平衡的办法是,离别。让渐行渐远的距离和过一日则少一日的不可逆流逝的时光来维系。
“等我归来时……”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热切,“一定要活着!”谁会相信,他也会害怕。因为了解了她,才懂得了害怕。她的性情里潜藏着一种可以抛却生死的决绝执拗,在她为了保护语嫣的尸体而险些葬身火海时他已发现。她这样的性子,碰上萧尧那样玩命的人,容易斗得你死我活。
可他只能选择离去,他只为自己而活。他能为她所做,只能这么多,再多……或许还没到那个情份上吧。
最后离去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发丝没有了,按理他不可能觉得她好看,可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强而有力,在这最后一眼中,他竟然很想看看她摘到纱巾的模样,会不会还是这样的美丽。
“我离去时会命人把那个畜生给你送来。”这样,她也会有个解闷的东西。
得意一脸茫然。什么畜生啊?
“小毛团。”他一直在帮她抚养,养成大肉团了。那个畜生是当初她为了惹他的不快,故意从娘家抱来的。她离开时忘了带上,他索性继续给她养大。入暑以后,那东西脱毛厉害,确实把他烦的差点暴跳如雷。他每每对着畜生的鼻子骂时,嘴里骂的却是“死女人”,念出后,不觉声音已是轻柔。
自从庄生告辞之后,她的心情分外的失落。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做到最好,想着一直端坐在床上等待他的到来。她甚至倔强地想,除非累得倒下,不然我一定要等他到来。他不是要看到我的努力吗?
可庄生走了,不知去处,不知归时,仿佛汴梁城少了一个颜色,直叫人唏嘘难过。她斜倚在高高的枕上,想起那个药方子,围绕它想了很多。
突然远远传来闹哄声,等她反应过来时,这闹腾声便已飘到了院门口。是送公主入洞房呢,不知有多少个丫头婆子,简直像一群鸡鸭一样聒噪。
这不叫聒噪,这应该是欢闹。她暗暗纠正自己,这是公主的吉日,她应该为公主殿下感到高兴才是,毕竟她嫁给了有情人。
“切,有什么好看的!”华音从外头进来在一旁不屑地轻啐。是安排在她们这里的两个丫头伸长了脖子看那头的热闹,一脸向往的神情想一睹大婚公主的风采。“小姐没穿这样好看时就比她穿最美嫁衣还要受看……”
“阿音!”得意警告性地喊她名字。
华音吐吐舌头,“本来吗?”
到了夜晚,起先华音还频频跑去门口探望新郎的影子,后来逐渐地她也困倦,不停地打哈欠。得意再三劝着才让她睡下。
她没有睡意,也无事可做,只好拿出庄生留下的药方认认字,翻来覆去就认几个字而已。不期然又想起了白露,他说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