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是前往宰相府的途中。
得意却苦笑着摇头,没开口。帽子是她让华音赶制的一顶小圆帽。当初华音惴惴地问她做成什么样子时,她的回答是,做成尼姑帽的那个样式,简单又不会热。其实,大热天里没有不热的帽子,可她不想摘下去。戴帽子,会让她感到安全。至于会不会着凉病重,她已没心情在意。真的大病一场也没什么不好,神智涣散人事不省的话,就不再烦恼悲伤。可是,哪会那么容易就能倒下。她相信自己会有力气见到萧夫人,求完她一件事之后,还可会有力气回到家里踏上为自己安排的人生。
见她不语,华音更紧张,抓着她的手,“小姐,不必急于一时,先回去吧。你出这么多汗,手却是凉的。”
她还是摇头。华音不会知道她的心切,白露离去前的那抹温柔却决绝的笑意让她忧心如焚,怕他执拗地作出什么让自己吃亏的事。假如可以,她何尝愿意再踏入萧府,但为了平息这一场纷乱,她不得不再见一次萧夫人。事情可以很简单,没必要纠缠不休。真的,只要她鼓起勇气,向萧夫人说出她的决定,从此大家得以平静,该有多好。
当守门的对她递过来异样的眼神,她的心还是会丝丝不适。是啊,以往每回踏足此府,大家都是亲热地喊她一声“小小姐”,这次却不知怎么称谓了吧?连看门的人都已知道了她和她们家公子的关系不同了,那奶奶一定早已得知我和她儿子的关系已非同往日了吧?不知她会如何待我。
“谁?”她被主屋外的守护拦住。不过很快,似乎是认出是她,立刻变得客气恭敬,“夫人正在接待贵客,请稍后。”
“我家小姐快虚脱了,要等到何时啊?”华音一下子就急了。小姐身子大大不好,从相府的大门便下车,一路行来已是喘气很重,脚下虚浮得便是由她扶着也似乎很费力。“什么贵客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她焦躁地又唠叨一句,到底要稍等到什么时候?
得意勉强笑着安抚她,“稍安勿躁,来这里的自然都是贵客,除了我们。”气喘吁吁地等了一会儿,她问那位守护,“敢问是哪位在里面?”假如是虞阳公主,她还真不能大大咧咧地等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守护虽然没和得意搭过话,却知道这位小主一向深得夫人和公子的厚爱,就算传闻公子对她的态度变了,却也是比之前更着紧的态度。因此,守护咬了咬牙,撇过头看了眼虚掩的门扉,有一缕暗淡灯光射出,显得有些阴沉。吞了口唾沫,才悄声道:“是公主千岁,来时脸色不佳。”
华音吃了一惊,又暗暗瞥了眼小姐平静无波的小脸,心底无端不安起来。她至今不知萧尧已代公主传令,让得意和公主同日嫁过去的事,还以为公主此次怒气冲冲暗夜来找萧夫人,是来讨个说法。万一出来后看见小姐在此,岂不是要对小姐不利?
“小姐,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着等等,你看你连站也站不稳。”
得意也正好要避开虞阳公主,她真的一点气力也没有了,也没必要再听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的什么话了。
主屋东西窗下不远处摆着一对大水缸,蓄满水,为防火之用。这缸硕大,周围环绕鲜花花盆,它附近种了一棵不知名的树,长势很好,昏暗中影影绰绰是个枝丫甚密的树。树底下置着两把藤椅,可供纳凉赏花。
同那名守护说了声“我这次前来只为见夫人一面,一会儿公主出来千万不要惊动芳驾,还有……”她迟疑片刻,本想说你们家公子现身你也不要告知我在这里,最后说的却是,“总之,除了夫人,我谁也不能见,拜托大哥了。”
坐到树下的椅子上,既可休息还利于隐蔽。主屋檐下的灯笼光找不到这里,得意靠到椅背上,耳朵里满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华音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地念了一句“马上要下雨了呢,怎么还不出来啊。”
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通向主屋的院子里有动静。不约而同,两人都僵直了脊背。刚才那位守护者在问安,虽然离得不很近,却刚好风向对,她们能清晰听见问安声以及回报,“少爷,公主殿下到访,正和夫人在说话。”得意轻颤,是他来了。心里长长一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噩运由此可见一斑啊。
他似乎心情很差,不耐烦地甩了下袖,口气不悦:“哪个?”
“小人不认得,但能保证不是十六公主。”
他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负手立在院中,似乎并不欲进屋拜见公主殿下。
得意一动不敢动,甚至呼吸也放得格外的轻。目光却不敢从他身上挪离,怕一不注意他就发现她。只见他的轻薄的月白衣摆在风中翻飞,隐隐发出淡淡的光影。
“小姐。”华音突然轻声开口。
得意不敢出声,只是转身望过去无言地询问。
“您是不是要倒下去?”华音嗓子都在颤抖。
得意摇头。
“可你的身子在晃啊!”华音不觉提高了点嗓门。
她这才发现自己忽冷忽热,很不舒服。不过她依然摇摇头,轻声嘘了一下,不让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