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是开放式的,轻松便可进入。
然而这是个洞不是个简单的洞,它是个曲折迂回的洞。迂回过洞府腹地,穿过狭长的石廊,廊壁镶嵌的亮亮珠子蒙昧地照着前路。入洞之后,完全置身于寂静之中,不免令人心生忐忑。
其实步入石廊前,她是打过退堂鼓的。不过,得意小姐从来都是将退堂鼓当战鼓的人,心里不管多么畏惧,身子却往往能够勇往直前。
穿过狭窄而幽长的石廊,眼前是一间阔跃而简肃的石室,只中央置着一个冰砌也似的方形巨盒子,能瞬时吸引去目光,待走近了,瞧清了,魂魄为之夺去。
原来,这并非类似冰砌的盒子,而正是一口冰棺,它的剔透不似薄冰的晶莹通透,而是万年玄冰所积的凝玉般的厚重感。
莫名地,得意的呼吸紧促地涌锤心口,她却无心感觉,一步一步趋近,似乎是冥冥中命运的手轻轻地招唤,她终于几乎贴近了棺身。单薄的夏装被冰寒之气穿透,腿膝被侵袭的寒气缠住,潜意识里,得意真的想退却,如似梦醒之人,蓦然惊醒,自己与此门此山原是毫无瓜葛,若要做一个聪明之人,就该是个麻木之人,对于那人的种种相识相熟之感,理应当作毫无察觉。
从来处来,回去处去,只要得到自己所冀望的,拍一拍衣袖什么烦恼也不要带走。可鬼使神差般,她已将自己赶至此地,面对这么一口沉淀淀仿佛收藏着不可触及的隐秘的冰棺跟前。
只要退后,转身,一切尚还不迟。
可是既来之,她怎能怯懦退去?
隐隐中,昨夜那双深深望着她的眼眸在她的心中生出名叫疑心的根,一夜之间,藤长根深,再也拔不掉。她必须证实自己的疑心是多么的荒唐,必须找到有力的证据来抹去心中弥漫的疑云。如此,她才能重拾自在心!
因此,她坚定地倾身,从敞开的棺口向内觑去,瞧见的刹那,微微垂压的眼帘内瞳孔晃闪,身体也不觉闪避了一下,她匆匆掠过眼的是一具面容僵凝模糊的遗体。
她是见过语嫣姐姐的尸体的,那具新鲜而熟悉的遗体,没使她感到丝毫的恐惧,而这具尸体,在她匆匆一瞥的瞬间,也给她留下熟悉的印象。她呆了一晌,“惊鸿一瞥”的尸体遗容慢慢在她心底展开,如一副鬼画,从朦胧模糊逐渐清晰,想起尸体那张面容……得意猛然打了个寒栗。
她努力眨眨眼,确保双目清明,不会昏花才又一点一点将视线投落。
遗体咽气已久,五官略略坍塌走形,而且她是被罩在一身金缕衣里。这身金缕衣,激醒了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她是见过这身金缕衣的,在那家玉器店,她还亲手摸过。依稀记得,玉片在指尖留下的凉意,而眼下那身凉润的金缕衣被套在了冰棺内的遗体上,被一层薄薄的冰雾罩着,想必是冰寒透骨的了。
遗体,起先看着依旧不很清晰。好像着了魔,得意无法移开视线,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犹如透过蒙尘的岁月,在遥望一个故人。
她面带疑惑地四顾石室,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那么……她看见的这尊尸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她自己照在铜镜里的模糊的影子,只是她从铜镜里看见的是活灵活现有血有肉的模样,而眼下所见,则是沉沉死气中僵硬如冰的尸体。
它和她,竟是如此想象。
看着它,仿佛看见了自己盛年死去后的模样。这种感觉实在可怖,得意想尖叫,想拔腿狂奔,可她却什么也没做。呆呆地双手撑着冰棺的边沿,不知是否被千年玄冰吸干体温,她的掌心对刺骨的冰寒毫无所觉,她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从头到脚冰到了极点,因此久久扶着冰棺,也没能损及冰棺丝毫。
头脑同样冻僵了,根本不再伶俐转动,冰冷而木然地陪着她发呆。
一条身影出现在石室入口。
这条身影玉树一样长了根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由于没有风,玉树也没有表现出凌风的翩然风姿,只是冷凝地站着,得意浑然未觉。
过了良久,玉树不缓不急地移至冰棺的另一侧,顺着她呆滞的目光望下去。
“小爹爹……”她的嗓子似乎也冻坏了,发出一声暗哑难闻的呼唤,如粗粝的沙子被风吹去,刮过他眼眸,使他显得阴晴不定。这双眼因她一声轻唤而阴晴不定的眼却一直在盯着棺内,墙壁上似乎永不熄灭的灯火于玄冰上泛起幽光,折射进他的眼中,映照出此去经年的美眷枯荣的死态,脑海中浮荡出波澜。
“曾经你是怎么唤得她?”得意的清眸内生气回笼,凌乱的焦距像钉子一样落到他脸上。她的脸苍白如纸,与棺内那张神似的脸越发形似起来,不过她是微笑着的。“嬛嬛?还是,嬛儿?”
“嬛师姐……”梦呓般柔声念着,萧尧的神情却冷寂异常。
得意猛地一改方才的笑模样:“我被你欺骗了这么久,直以为自己成了你和她女儿的替身,起初我万分不愿,然而你对我百般体贴,把我收服,我将你当成了老爹一样至亲之人。”
“让你委屈了。”他终于对上她清亮而满含伤痛的水眸,他知道,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