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傻眼了。他可真比最恶毒的地主还狠心啊,简直是庄扒皮啊庄扒皮!
她的眼里滴溜溜滚出一滴泪来,可怜兮兮地求饶:“夫君,下次再犯错,你再惩罚也不迟啊。”她真的好累好困,昨夜也没睡好,眼下想睡想得心都碎了。
“为了没有下一次,这一次你便好好受罚吸取教训吧!”说完,背过身去,静静地躺去了。
得意这个恨啊,孙子才这样理所当然地折磨奶奶呢。
这短暂的被窝里时光,对得意变得无比珍贵,她闭上眼睛,好生享受了里面的温度,想,以后一定不能错过这样温暖的感觉。
“不过谅你初犯,捣到亥时便可以回来睡觉。”他下达了大赦令。
得意差一些就真心对他感激涕零了,非常犯贱地认为,其实,这家伙的心还不算是真正的黑透。
“别忘了提上桐油灯,我已为你备好放在门外。”男人昏昏欲睡慵懒无比的声音,令得意牙痒,你为我想得还真周到呐。
对有些人而言,日子过得很不知不觉,时间迅速飞逝,对另些人而言,却是绵延冗长,度日如年。得意的日子过得虽苦愁无比,却是过得极快,彷如是指尖流出的淘米水,忙忙叨叨哗啦三日过去了。
成亲已三日,终于可以探亲了。
由于想着可以回家见一见老爹,心情格外充实,因而得意睡得也很满足。
清晨,远处隐隐闻鸡鸣。
得意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他的梳妆台阔绰宽展,琳琅满目各色胭脂水粉叫她看花了眼。真叫人汗颜啊,她这个做新娘的竟不能完全掌握新郎梳妆用品都是些什么用途,只是挑拣了两三样熟悉的东西,淡扫蛾眉,她懂;轻抹腮红,这个也懂,不过她全不在行,捯饬了半晌,揽镜一照,其效却十分瘆人。
唯恐吓坏老爹,得意正打算起身将脸上的新妆洗掉。突然双肩上被人摁住,“坐着别动。”他的声音犹浸于惺忪,听来分外沙哑低柔。
得意微微抬眼,从铜镜里偷觑身后的人。他刚起床,一头乌发未及束拢,散漫地落于肩颈,平添了丝丝妩媚。他抬手拢住她头发,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轻盈优美,使得得意很有些自卑起来。叹,既生庄生为公子,何生得意为红妆?!
他打开了一个桃心形状的精致银盒子,内里是双色胭脂。
“这盆水是干净的,是脏的?”他突然开口。
“我洗过脸的。”得意乖乖回道。
“去,换一盆净水。”
得意依言端盆出去。将过门槛,身后传来又一道命令:“要温的。”
于是,得意想骂人了。该死的男人,为何不睡死过去算了,将将消停了两日,又变着花样来折磨人。一大清早还要生火烧水,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小姐的身份丫头的命。
怨念归怨念,火是要生的,水也是要烧的。
当得意知道他让她烧水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洗手给她上妆,她只能无语问苍天,他这正常吗?不正常吧?真是悔不当初,一个冲动嫁了这么个不正常的家伙,落下今日的惨况。
期期艾艾地坐在凳子上,得意不敢睁眼。她有预感,他劳驾自己为她上妆,铁定又是换个玩法来寻她乐子,于她自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嗯,这个模样才勉强般配站在我身边。”庄生对自己的杰作颇满意。镜中的她,端端正正,却是比平日里的憨样子强百倍。
得意又忍不住暗骂:自恋狂!在紧锁的眼皮里将白眼翻得昏天暗地,张开眼时却怯怯地把眼皮抖了三抖,深深吸口猛地睁眼,差一些便认不出自己。
庄生没再说什么,只是拿眼轻瞟着她,想是在等她对自己惊艳,继而叹服他的匠心独到吧。
可,得意举得这幅模样走出府,她会不自在得走不动布,回到家指不定老爹认不出来,她不喜。于是支支吾吾半晌,终究忍不住吐出了真心话:“美是很美,却不大像我自己了。”
庄生殷殷盼来这么一句没良心的话,顿时面色不济,开始训斥她:“人活在这世间是要有品格的,你不觉得平日那幅尊荣很毁我形象吗?倘若不这样妆点一下,你好意思同我并肩走出去?”
得意很想怒吼“人活在这世间也是该要脸的,再怎么自恋,也是懂点收敛的。”不过她只能窝囊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没相公你的貌美如花,不过我以为父母生的这个容貌,将就将就也还能一起出去。”
庄生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摇摇头,阴测测道:“无论如何,今日倘若想要我陪你回娘家,你就得是这幅模样,还得是这一身装扮!”说着,将一个蓝花包袱扔到她并拢的双膝上:“以后,每日都要这样打扮!”
得意隐忍地打开包袱,里头却是一身华美行头。
“你先出去。”得意拎起一件墨色撒花短袄。虽然和他“同房”好些天,不过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事倒也没有过呢。
“尽管换你的,以为自己有什么看头?”似是故意不让她痛快,他大方地沿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