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时,守在她床下的也是他。
她记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掩不住的温情。
从此,语嫣回望他的眼神,也总是带着不想掩饰的温度与热情。
当他为她号脉时,她并未提醒他,在她的手腕上放一层垫布。以往她生病时,她的皓腕都是放着那么一层隔垫,以免郎中的手直接触摸她的肌肤。娘说,我们庄家大小姐的肌肤是很矜贵的,除了你爹你哥以及为你挑选的未来女婿开外,任何男子都不可以沾染分毫。娘还叮嘱说,语嫣呀,你可要学会自重啊!
可当庄生为她把脉时,她刻意忽略了娘的叮咛。或许她在心里安慰过自己,除了爹爹和哥哥,不是还有未来的女婿可以触碰我吗?
那时她喜不自禁地发现,庄府还没有女主人来着。
然而,没过几日,她便从林白那里听闻庄生去扁家提亲的事了。当时,当着林白的面,她硬是忍住了,庄府的大小姐不可能在一个不怎么熟络的外人面前,尤其是男子面前落泪的,可那一夜钻在被窝里,她哭得昏天暗地。无论人前是如何的端庄得体,她毕竟是女儿家,一颗心也同其他姑娘一样柔软,且比得意这样野丫头更可悲的是,她打小不怎么见识过外面花花世间,对于情爱一事更是如天真少女,容易萌动一颗春心,然而她从小被教养一女不侍二夫,因而一旦对一个男子萌动了,便再难对第二个动情。
因此,喝着庄生的喜酒,语嫣小姐的心是绝望的。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乐事之一,却对今日的一对新人而言,简直是一场灾难。
得意端正地坐等了很久,完全没有第一次婚时的紧张万分,也没有第二次婚的激动期待,有的仅仅是煎熬与不耐。她打了今夜第八次哈欠,很想倒下去睡个觉先。
“戍时三刻了,新郎怎么还不入洞房?”两个陪伴得意的婆子也等不及了。
得意又打了个哈欠:“不如,两位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呢,留你一人守洞房……”
“没问题的,二位退下吧!”得意的声音听起来不大温和,有些逐客的意思。
于是,两个婆子也没甚好气地退了。
日后,庄神医娶的三婚妻子在洞房之夜独守空闺的传言不胫而走。
实际上,洞房这个夜,她并没有独守空闺,她的新郎回来了,只是她这个新娘子很没良心,她既没守她的洞房也不等她的新郎,而是堂而皇之地蒙头睡下了。
庄生本来是早些入洞房的,只是酒醉的语嫣吐得厉害,他便照应了一会儿,又去泡了下澡,这才回来晚了。不料,当他踏入洞房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他的新娘子大大咧咧地倒在床上,大约睡得十分香甜。
庄生蹙了蹙眉。
他向新床靠近了两步,发现脚底下有异物,低头一瞧,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变成了微微皱起,瞧瞧,满地的枣核,花生皮,桂圆壳……
庄生的胸膛在起伏不定,这个鬼丫头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耐性。依他往日的脾气,绝对会将她拽下床,然后丢出去。可惜,眼下还须得忍一忍。
他走至床下,正想将她提起来,稍稍伏身下去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庄生深吸了口气,缓缓将绝美的脸转了个向,入眼的是喜桌上杯盘狼藉的惨况。实在是忍无可忍,将目光又缓缓转回到新娘身上时,人家正美滋滋地打鼾,发出的微微响声让庄生觉得她并不是女人,是一头猪。
想他庄生半生挑剔,只求一位臻美的女子,却不得不娶这样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他的心里恼到了极限,一把将得意拉起:“给我滚起来!”
得意靠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又闭上眼了,看架势想要在他臂弯里再补上一觉。
庄生气得将胳膊软了一下,“咚”一声响,得意沉沉倒下去。
她挤了挤脸,调整再三,似乎又睡了。
庄生握紧拳头,有股冲动想揍她。这该死的女人可真能耐,他可从未对任何女子产生过如此恶劣暴躁的情绪。
“我数到三,你给我滚起来!”他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冷冷对着她耳朵响起。
得意其实醒了,只是她惺忪着,模糊中她也晓得是花蝴蝶回来了,可她就想赖着这样睡下去,不想同他有清醒的接触。然而,听他威胁的声音似乎是动了真格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得意新娘识趣地起来了。不过,她起身时并不直接起,而是滚了滚才起的。结果换来新郎暴喝:“死女人,你敢踩我的衣裳!”
得意很抱歉:“你不是让我滚起来吗?我滚着滚着就……”
“那你滚下去给我收拾!”庄生一边暴吼,一边脱衣裳。真是晦气,被该死的女人踩了衣裳。
得意这回很是惺忪的模样,眯眯眼睛瞧了一眼地上,咳,原来吃了这么多。她挠挠头:“不如先睡吧,明日一早我起来收拾。”
“好。”新郎这下答应的很痛快。
得意高兴着,偷偷地高兴着。不料,庄生将床上最上面的一层褥子扯下来了,在得意眼睁睁之下将褥子扔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