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下意识里想动动身子找个舒坦的地方,却发现两条胳膊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在身子两侧动弹不得,将将要悟了的思绪便就这样被打断。
她注意到韩算子从发冠中散落的漆黑发丝更多了,长一些的几根发丝刮得她脸有些发痒。得意的脸皮刺痒得一抽一抽的,借着月光望下去,整个人十分的俏皮。韩算子深深俯望她此刻的模样,眼中闪了闪,却又归于寂然。而得意被他这么久久望着,心中慢慢一下紧过一下。当他眼中一闪一闪发亮时,她也脑中恍惚闪过一个画面——白色帐内,他眼里一闪一闪发亮,额上微微汗珠,似乎隐忍着某种折磨,微微笑了笑,连累一张俊脸竟也有些微微扭曲……
在这个暖和的夜晚,得意被一个暖和的怀抱紧紧搂着,想是要送她回暂时借住的那个院中。得意很累很温暖,意识便开始不争气,变得模模糊糊。
模模糊糊中似乎还听见他说了一句:“我这一生两样东西最要紧,一样是家业,一样……许是你,今夜能这样完完整整得到你一次,我没什么遗憾了,为了维系家业,只能放你走,谁叫你区区是个第二呢?”
这话她听得飘飘忽忽,加上话说得也甚摸不着头脑,眼下她一心求去,心无杂念,因此也没深里追究,不清不楚地便要昏昏睡去。
这一夜得意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知道自己在梦中。
梦中,有个女子绞着手立在一间不大宽敞的屋子中,是个阴郁天气,屋内显得分外阴森。
得意知道这个女子心中十分害怕。
却不知怕的是什么。
不刻,门上来了三两个人。
其中一个高挑的男子说:“毕竟是一家人,留些后路,便打断那个左腿吧,留着右腿走路好一些!”
得意很气愤,这个男子好狠的心,说这样狠心的话竟然说的这样平静自若。她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怎么看不清。她很替那个女子担心,生生被打断腿,她该多么的痛?
不过好在这是梦里,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随着那个男人来的另一个男子抡起棍子到了女子跟前。
得意晓得那个女子很害怕,但她没有躲避,硬生生受了那个棍子。
得意觉得是打在了她腿上,一喊,便醒了。
身旁睡着一个男人,他睡得很沉,得意出神地望了他许久,直到他转醒。
她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道:“今日你有两件要紧事要做,早些起床吧。”
男人懒懒地躺在那里,不欲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问:“哪两样?我却哪个也不记得。”
得意一颗春风得意的心立刻萧索了几分,昨夜莫不是又上了奸商的当,切切道:“也不算顶要紧,为我写一封休书寥寥几笔花不长你时间,为绾儿派一个媒人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韩算子眸子暗了暗:“别说了,你道得这样洒脱我心里不舒服。”
得意却坐了起来:“方才无事我算了一笔帐,一笔一笔算下来,你我之间正好不多不少互不相欠,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要我说,你我夫妻这一场,分道扬镳时能清得这样干净,定是费了比千年更多时间才修来的福气,今日谁也没必要做拖泥带水状,洒脱一些,我倒想祝你一声,下一任的姻缘能够圆个百年好合!”
韩算子直直地仰躺在床上,神色凄冷,道:“我也祝你与那个人白头偕老!”
得意点点头,至此,她这一桩婚事终于圆满了。
不料,韩算子语气陡转,忽而冷冷地道:“我死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得意望了回房梁,这个死脑筋的男人哟。
李绾的心腹静音从门外探头探脑地转悠来转悠去,转得那影子映在窗纸上叫人有点晕。得意喊了一声,叫她进了内间。那眼线静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扫了眼床上,机灵灵的眼儿一暗,都睡到一处了,昨夜果然是自己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