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小女子,又是正在伤心中的弱女子,实在抵不过男子强而有力的牵制,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得意便成了一只病猫,还是个花脸的猫,还甚不争气地将鼻涕眼泪往人家衣襟上蹭了蹭,随即又挣扎了几下,无果,实在也是疲累,顺势蜷缩在韩算子的怀里。
韩算子实在是个冷情冷面的人物,见怀里的人儿将自己折磨得这样一幅形容,他心里不是不着紧,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坏情绪,偏是不让他开口说上那么一句半句的软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怏怏地被圈着将睡不睡的光景,另一个凉凉地搂着,漆黑的一双眼里一丝丝的睡意也不见,盯着得意头顶乌软乌软的发丝出神。
“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为何偏不能放过我?我以为被你伤过的情足足还你的债了,如今你拽住一颗被你伤不到的心又有什么意思?”她突然喃喃开口。
韩算子的心蓦地一沉:“不是放不过你,是放不下!”
“那么我问你,李绾,你放的下吗?”得意问得已然平心静气了。
韩算子默然,这一默却也默了良久。
得意被他默困了,抓住意识模糊前的那一丝清明,道:“左手放不下,右手也放不下,说到底,是两手空空!”
得意总是在做同一个梦。
梦见院子中以及大街上成群结队的尼姑在走动。
她心里十分警惕,怕这群姑子会偷走她的孩子。
她去了趟茅房,回来后发现襁褓是空空的。
得意拽住一个男人问:我们的孩子呢?
那个男人答:我将他放在院墙角的那颗石榴树下了。
得意匆忙地奔过去,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空有一棵石榴树,兀自开着火红火红的榴花。
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看着满眼的花儿,哭得肝肠寸断……
她哭醒了,躺在那里面对一面墙,墙上烛火暗影在晃动。她抑制不住继续哭,哭音儿自己也能听得真切。纵然是梦,却梦得这样真实,哭得这样真实。
韩算子睡得很轻,已被她的哭声哭醒了,然后是他摇醒的她。
“做了噩梦?”他忍不住问,并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
她擦掉了眼泪,突然生出一股莫测的冲动,想与他说说有关那个孩子的事情。
“自从被你弃之如敝屣弃出去之后,我不敢回家,流浪到了汴河岸上,遇见了白露。那时,我误以为他要投湖便去救他,结果便认识了他。我们相依为命过了月余,后来他向老爹求亲,我想,虽则他不如你有银子,不如你有气魄,甚至大多时候脾气也不如你一些,可他内心里有我,对我甚好,我们决定成婚。萧尧爹爹为我送了一份贺礼,之后带我去皇宫里开开眼界,结果酒醉的我被四公主逮住,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被打没什么,只是肚子很痛,流了很多血,这才晓得肚子里有过那么一个小肉团子。不管你信或不信,那团子肉只能是你的,因至今你是唯一与我同枕的男子。当时我痛昏了,怪我脆弱,醒来之后便一直被噩梦缠身。”
得意的头脑已然十分澄明,低头看了看他箍在她身侧的双臂,幽幽道了一句:“以前被这样的噩梦缠身的时候,你怀里抱的却是哪个,你们又在做些甚么?”她稍稍动了下身子,韩算子怔怔地将她松开了。
离开他的怀抱之后,想起方才道出的一席话,得意觉得圆满又怅然。
她将耳朵竖起来并放长了,以为韩算子会说些悔意的话,保不住深深自责之下奔下床去写下休书一封交与她呢。料不到,这男人竟是这样能沉得住气的,竟然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正在得意悻悻然将再次入眠之时,冷不丁一句话灌入耳中:“过去,固然有我一份错,以后,将它十倍地补给你,这份信心,倒是十足的有。”
于是,以免生出杀生的冲动,得意反复暗示自己,我已经死了。
韩算子确然有一股言而有信的男儿本色,自这夜的承诺过后,对得意越发的纵容起来。
近些日子,得意好上了一口现今女子不大热衷的旁门左道的喜好,那便是泡茶馆,彻头彻尾成了一名闲杂人等。整日里,摇着一面画了一只肥猫捉蝴蝶的团扇,与一竿子老少爷们一起吃茶听戏,顺便听茶客们议论一些王公贵族家的八卦,听得她十分津津有味,尤其是常常听到有关京城四大公子的八卦,令她每每感慨,万一哪一日没了八卦这种东西,生活将会变得多么的无聊。
诚然,京城四大公子中最最抓她心者,莫过于她的萧尧爹爹。次一些受她关注的则是护国公府的岑井岑将军。说道这岑井,纵然与她无直接干系,却因着白露那一层关系,一旦有岑井的八卦,她也会忍不住将耳朵竖得更直一些。
对于得意这类闲杂人等,日子过的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得一个忽闪便到了仲秋节。白天大家各忙各的,也无甚特别。得意自然也是忙着听她的戏及八卦。
一说:“上午去汴河上喝了一顿花酒,却见识了一桩比花酒更美的美事。”
同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