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探出头:“萧大人?”
“福灵台可已到?”萧尧牵着得意的手往内走。
“已等候多时。”那人毕恭毕敬半步开外跟随,手里提着一盏羊角灯。
混暗的灯光下,官邸之内影影绰绰,得意有些些紧张。除了县衙,生平初次踏入官衙之地。心里暗自揣摩,萧尧爹爹说的好去处大体便是此处了,怪道我没见识过世面,怎也瞧大不出此处有甚么好。正摸不清头脑时,萧尧大人对那领路人道:“这灯由我提着便可,你且留步。”
待那人离去,萧尧大人将接到手的提灯交给得意:“拿稳了,万一掉地上熄了火,你我便上不好上,下不好下了。”
得意正想问,为何要叫我拿着时,突然她身子腾空,竟是被萧尧爹爹抱进了怀中。这一抱来得委实有些没征兆,大姑娘得意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提灯掉于地上。
得意张着个嘴,瞪大眼正好对上萧尧那比夜色还沉的眼眸,而这眼眸有些令人恍惚,其实许是这灯光有些恍惚的缘故吧,得意暗暗呼了口气,身上不敢有什么大动静。说到底,今日的大姑娘得意,昨日还是个经过事的妇人,现在这搂抱情态,虽则说是清清白白的父女关系,可心底毕竟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萧尧轻轻抬了抬她的身子,微微喘着气调整了一下搂抱的姿势:“丫头,闭上眼。”
而这微微喘息说的一声,令得意隐隐不安的身心愈发发麻。她僵了僵,连粗气也不大敢喘了,只觉被人抱着爬台阶,虽则两腿不累,却是心累得发慌。
得意能感觉到他们爬完了台阶。
“先仍不许睁开眼!”边说,萧尧将她安放到地上。
且说得意的双腿虽则有明显好转,可毕竟断过筋骨的腿脚,被萧尧这么一放有些不大灵光,她人就要东倒西歪。萧尧忙将她扶持,持到身前。
这下,两人便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的相拥姿势。
“十三,师哥已然做法将月亮引至近前。”一个洪亮的声音,生生将得意叫醒。
她不由睁开眼睛,登时,被眼前所见惊得痴了。
正前几步之遥的空中,低低垂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比她所见任何银盆都大上许多,月亮之上有枝节盘根的青色脉搏,大体便是传言中的桂花树。
得意有些痴痴醉醉,忘情地向前迈了几步,伸手便要摸那月亮,手心是空的,可心真的触到了月亮,仿似梦中。
灵台郎福元正此时已退至台阶口欲默默避开,下台阶前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静谧的夜空中,一轮旺月前,一位绿衫佳人,痴迷,欢乐地望着明月,白衣公子悠然将她望着,正是眼前人是画中人。
福元正不禁多看了一眼得意的侧脸,模模糊糊中确是似曾相识,只一会儿暗忖思量过后,他眸光忽明,兀自震惊不已。
此姑娘,莫非便是阮师姐的后人?
有此推测之后,他却也了然于萧尧为何肯费这般周折请他做法摘来九天上的月亮来取悦眼前这位姑娘。
“萧尧爹爹,我以为在做梦咧。”魂归的得意兴奋异常。
“开心?”萧尧为她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嗯,许久不曾这样开怀。”得意紧了紧那披风,观象台上山风瑟瑟,偶有几声虫鸣,令寂然的夜色活泼了不少。
“既然开了怀,今夜便开到底吧!”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萧尧端出了一盘的瓶瓶杯杯。
“这是甚么?”得意好奇,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十分幸福。
“凉州词里写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便是这些。”萧尧寻了一处平整的石台将东西摆开。
得意是个正儿八经的文盲,自然是不懂甚么诗词,只觉得眼前的杯子色泽十分奇特,散发幽幽光明,似能将夜色照明。
好奇之下,拿来把玩,手感凉润滑溜:“这样美的酒杯,不曾见过。”
“白玉杯。”萧尧解说给她。
“比寻常瓷盅有趣多了。”得意爱不释手。
“可寻常瓷盅饮寻常白酒却是十分般配,而这玉杯倒适合饮这葡萄美酒。”说着,便打开了酒瓶,霎时,淡淡醇香,随着夜风扑鼻。
得意不曾饮酒,却也被此酒微微的甘甜气味吸引,加之眼下氛围十分融洽,她便不大能控制住自己,情绪便有些激昂,情绪一激昂,对酒也就跃跃欲试了。
于是,二人在高高的观星台上,圆满的月色中,举杯对饮。
得意略有些失望,“不如看着好喝。”
萧尧点点头,“初初品尝,大抵都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