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蛋一个人坐在屋里独自懊丧憋气,正神色恍惚时,沙指导员一行已经走进了大门。
金大蛋一哆嗦,大叫:“谁?谁?”
“是我,我,不认识了?还没歇着?”沙指导员说。
到了屋门口,金大蛋看清楚了,哎哟一声,说道:“原来是俺姑父啊,请,屋里坐,屋里坐。”
到屋里,金大蛋说:“姑父,请坐,请上座,上座。”
沙指导员听着金大蛋叫姑父,好像没有听清楚,有点茫然,问道:“老金,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金大蛋一拍大腿,说道:“我啊,不是姓金吗,和俺秀英姑是本家,没出五服的本家。你们是夫妻,你看,你正儿八经是俺姑父。我一时糊涂,刚刚想起来。”
沙指导员说:“你们是本家,我没想到这一层。那咱不就成亲戚了?”
“那是当然了,这个不能错,一点都不能错。”金大蛋对姚传明说,“这位兄弟,你说是吧?”
“那是,姑父可不是随便乱叫的”,姚传明说。
金大蛋把沙指导员让到上首就坐,对姚传明也不敢怠慢,让到椅子上高坐,沙英和海龙分别坐到沙指导员和姚传明跟前。金大蛋另搬凳子,奉陪末坐。
金大蛋说:“可叫你老人家把我拾掇苦了,我都拉裤子里了。你老人家三番五次来折腾,我一看见你,就浑身打哆嗦。刚收拾完,你又来了,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金大蛋一是攀亲,二是抱怨,成了亲戚之后,不仅是沙指导员,八路军游击队可能都会对他好一点。他是公开的汉奸,人人都知道,说枪毙他就枪毙他,他是真有点怕这个姑父了。
沙指导员感到很可笑,说道:“你别老人家老人家地叫我,我这么年轻,哪能这样叫。”
“不不不,这可不能胡闹,该怎么叫就怎么叫,金秀英是我本家的亲姑娘,你再年轻也是俺姑父,一点都不能错。我要是早想起来的话,你老人家第一次来,我就该留下你,好酒好菜地侍候着。咱这样的亲戚,太近了。你太猛了。我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沙指导员说:“鬼子隔三差五就到你这里来,你不怕折腾,他们一来你就好酒好菜侍候着。八路军游击队没动你一根毫毛,你没喝你一口水,折腾你什么了?”
金大蛋说:“你老人家把几个孩子交给我,吓得我一死二活。你把我的马牵走了,把佐藤的马也骑走了,我的骡子叫佐藤骑走了,我倒了大霉了。”
沙指导员说:“牵你的马只不过借借骑骑,这就还给你。东洋马是鬼子的马,我们牵的是鬼子的马。”
金大蛋说:“你骑走鬼子的马,鬼子骑走我的骡子,那还不是一样吗?”金大蛋两只手拍的裤子嘭嘭响。
“那可不一样,你的骡子叫日本鬼子骑走了,你去向日本鬼子去要,日本鬼子的马叫我们骑走了,你叫日本鬼子跟我们来要,咱一码是一码。”
金大蛋恼得摔头,“你说的倒容易,我敢去要吗?你媳妇也叫日本鬼子带走了,你自己去要吧。”
沙指导员急问:“当真?是吗?”
金大蛋一拍大腿,身子向上一窜,“当真,你自己要去好了。”
沙英、海龙的眼瞪了起来,姚传明也有些紧张。
沙指导员说:“就照我说的办,我的媳妇我自己去要,不用你管了。咱走,走。”起身欲走。
金大蛋急忙陪了笑脸说:“你老人家坐下,坐下。那是俺亲姑娘,嫁给你老人家那是俺家的光荣。我能让日本鬼子带走?要了我的老命我也不敢。俺姑娘在我这里就像进了保险柜似的,万无一失。日本鬼子要敢动俺姑娘一根汗毛,我和他拼命。”轻声地、亲切地说,“俺姑娘吃的饱饱的,早回家了。”
其实,金秀英一口饭都没有吃。
姚传明说:“算你干了件人事。给你记在功劳簿上,少枪毙你一回。”
沙指导员说:“那我谢谢你。”
“谢不谢无所谓。姑父,这不是吹,我办事你放心,对八路军游击队我是忠心耿耿。”金大蛋拍着胸脯,显得很讲义气,很有胆量。
沙指导员说:“你抗日不抗日八路军看得很清楚,人民群众看得很清楚。为打败日本侵略者,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要自觉自愿地干点实际事才行。过去,你当县长的时候,都是干了些什么?你给日本鬼子送了多少粮草,送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金大蛋说:“姑父,我那是被逼无奈,实在没有办法。我也想给八路军游击队送粮草,却找不到送的地方。”
金大蛋不愧当过县长,嘴上说的很好,就是不办人事,糊弄人有几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