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地上晒着许多棒子,有几个装粮食的条子囤圈,一人多高,旁边有草编的尖顶盖帽,有梯子。墙根下堆着棒子秸。
粮食囤紧挨着几棵柿子树,柿子树上挂着红柿子。树底下有一堆木头,有劈木头的板斧。
院子中间有一口水井。
金大蛋推开东屋门,海龙和爷爷就是锁在这个屋里。沙指导员伸进头去看了看,里边空空荡荡。“这里边藏不住人,不行。”
金大蛋回头看见水井,“跳水井里,这里边保险,保险。”
广友吓得惊慌后退:“我·····不跳,我不······跳。”他一看见水井就害怕,他结巴,就是因为水井。
金大蛋见沙英个子高,催促道:“跳啊,快跳啊。你先跳。”
沙英向水井里看了一眼,水井有一丈多深,黑古隆冬,井底如一面镜子,亮光闪闪。“太深了,能淹死人。”
金大蛋说:“皇军马上就要来了,水不深,淹不死,跳呀,快跳呀。”
大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金大蛋说:“快快快,快跳呀。我去前边应付着,跳啊。”向前院跑去。
鬼子、伪军砰砰地敲门,门关的铁紧,刘二狗顶住大门,问金大蛋:“开不开门?”
金大蛋急得团团转,头上冒着虚汗。
“开还是不开?”刘二狗又问。
“顶住,顶住”,金大蛋说着,向后院跑去,后院里没人了,呼哧呼哧跑回来。“开,开门。”
刘二狗开了门。
佐滕跨进门来:“你的关门的干活?毛猴子的有?”
金大蛋一脸虚汗,点头哈腰地说:“不知道是太君,里边请,里边请,太君,请请请。”
杨队长随后进了门。
金大蛋指着西屋对杨队长说:“杨队长,这边请,这边请。”
杨队长带着伪军去了西厢房。
金大蛋指着堂屋对佐藤说:“太君,请,请。”
浪金花从厨房里跑出来,笑嘻嘻地说:“我正忙着炒菜,欢迎太君,屋里坐吧。”
厨房里冒着烟,传出来吱吱啦啦的炒菜声。
“我的,米西米西的有”,佐藤说着,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两个妇女在做饭。
佐滕看见案板旁站着一个花姑娘,在切猪头肉,上去一把抱住:“花姑娘的,大大的好。”花姑娘转过脸来,又老又丑。佐滕不感兴趣。
蹲在柴禾窝里烧火的妇女,包着黑头巾,低着头。佐藤用东洋刀指着低着头烧火的妇女,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浪金花说:“这不是给太君做饭吗。来帮忙的,又是擀饼,又是炒菜,忙不过来。庄稼人没见过市面,胆小,怕人。”
佐滕用刀尖挑起妇女的脸,脸上几道黑灰,一只眼大,一只眼大,歪着嘴歪眼斜。“花姑娘的不是,大大的不好。”
浪金花说:“太君,花姑娘的都跑了。这里没有,没有。”
佐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烧火的就是金秀英。上了年纪的妇女脱下自己的灰色褂子,解下黑色的头巾,跟金秀英换了花褂子和花头巾。金秀英坐在锅灶前拉风箱烧水。
佐藤走后,金秀英说:“大嫂,多亏了你,救了我。”
大嫂说:“说哪里话,咱都是街坊邻居,你一个大姑娘,被鬼子糟蹋了,怎么嫁人?都说俺妹夫是八路军,你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向八路军交代?”
金秀英说:“刚才那个就是。你看见了吗?”
大嫂说:“看见了,小伙子,真是精神。走了吗?”
金秀英说:“不知道。”
大嫂说:“怎么跑这里来了?鬼子每一次来,都在这里吃饭,都要搜查。那么多鬼子,了不得。”
“跑不出去了,被包围了。就跑到这里来了。”
浪金花说:“赶快走吧,一会儿鬼子再来,又是麻烦。”
金秀英说:“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机灵,我就找事了,毁完了。”
浪金花说:“我见得多了,没一个好东西。我恨不得让八路军都宰了他们,来一回吃一回,不知道搭了多少好东西,也没落出个好来。咱都是一个庄的街坊邻居,你给八路军说说,少找俺的麻烦。”
金秀英说:“又不是八路,我说给谁听?”
浪金花说:“你看你这话说的,也是我救的你,让你给说句好话,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金秀英说:“不是不是,我说话不管用,真的。”
“只要你说了,保证管用。让你给说句好话,这么难?”浪金花说。
大嫂对金秀英说:“你就先答应着,给说说,说了就比不说强。金花也跟着你担惊受怕。再说,您还是本家。”
浪金花说:“我不金,我姓梁。”
大嫂说:“我知道知道,和你家掌柜的是本家。”
“就是,还是本家,你